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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41:04 作者: 兔爺不吃辣
老爺子藏葉喜靜,早在藏嶺高中的時候就搬來了南江古鎮,即便是年事已高,藏老先生依舊是桃李滿天下,來探望的學生朋友絡繹不絕。
老爺子也是第一次像今天這麼重視,千叮嚀萬囑咐讓小小姐打扮打扮再來客廳。
司機小心翼翼的跟在藏嶺後面,看著前面蹦蹦跳跳在雪地里踩來踩去的小姑娘,烏黑無害的眼眸里倒映著漫天飛雪,她蹦起來的時候,圍著的紅色圍巾在半空中飛揚,像只振翅而飛的蝴蝶。
她是漂亮的,落落大方的,卻不喜歡在人前刻意裝扮。
司機初來時,小姑娘不過才上初中,粉嫩嫩的一小團,穿著漂亮公主裙,從老宅子的樓梯上走下來時,驚艷了藏家一眾人,藏葉更是把她接到自己身邊親自撫養。因為藏嶺的父母早早意外過世,藏老先生更是對她疼愛有加。
南城有位大設計師,姓沈,每年只接五單私人訂製的女裝。藏葉疼愛孫女,每年都要為孫女在沈大設計師那裡定製衣服。
她那個時候是極愛漂亮的,衣帽間占了整整三百平的大房間,每次挽著藏葉的手來院子裡聊天都像個精雕玉琢的冰娃娃,墜落塵世的小仙女。
後來,聽藏家的傭人說,藏家小小姐上了高中,突然性情大變,將衣帽間鎖了起來,常穿的衣服也從花花綠綠的小裙子變成灰白黑色系的寬鬆運動服。
沒人知道那年發生了什麼。
藏葉的宅子緊挨著翠玉湖,湖面結了冰,像掉落進雪地里一塊巨大玉盤,映著磊磊月光皎潔。
漫山遍野的風,浩浩蕩蕩的掠過湖面吹來。
藏家的宅子還是老樣子,院落房子被籠罩在大雪下,院子裡的葡萄架、石凳、水井邊沿被雪覆上一層瑩白,在月光下像剝好的荔枝般晶瑩。
司機先一步拎著藏嶺的行李箱去二樓的衣帽間了,藏嶺慢吞吞的走在後面,迎著風眯著眼仰頭看了看紅磚院牆邊緣覆著的厚厚白雪,上面落下幾道陰影,還有簌簌白雪落下。
她將手抄進軍大衣的衣兜里,往前走了兩步,背部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的砸了一下,她腳步頓住,穿著厚重的軍大衣,手腳都不方便活動,撲騰著胳膊摸了摸後背被砸到的地方,只摸到了一片冰涼。
周圍寂靜,只聽得到呼呼的風聲。
是她的錯覺?
藏嶺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子,往前走了兩步,一個更大的雪球凌空而來,砸落在她的肩膀上,白花花的雪沫紛飛,有的飛濺進她的眼睛裡,刺得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在閉眼的空檔,鋪天蓋地的雪球砸在她的身上,緊接著傳來一陣笑聲。
石榴樹邊的圍牆上不知何時爬上來幾個孩子,穿著紅色的棉襖,有的還帶著毛線帽,笑的前仰後合。
藏嶺站定在原地,挑了挑眉,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這麼調皮,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懶得理會這幫調皮的小傢伙,轉身準備上樓去換衣服。
「你就是那個沒爹媽的大小姐啊?」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幾分嘲諷。
藏嶺腳步一頓。
「對啊,我聽我阿娘說過,就是她。」另一個聲音響起。
藏唇角勾了勾轉過身,一步一步朝這邊走過來,準備嚇唬嚇唬這群調皮的小孩子。
「哈哈哈,你看她,果然過來了。」帶著毛線帽的小男孩笑著舉起手,裡面的雪球毫不留情的砸在藏嶺臉上。
一步步走過來的人身子一僵,雪渣薄薄一層覆在她的睫毛上。
沒想到她突然轉身,幾個孩子有些後怕,帶著毛線帽的小男孩最先想要往下跳,院落的圍牆很矮,下面又是厚厚雪,摔不到他。
藏嶺突然彎下腰,伸出手,她沒帶手套,端起石榴樹下的木製篩子蓋,上面落滿了雪,劈頭蓋臉的朝圍牆上孩子們潑去。
剛剛笑的最大聲的小女孩「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泠泠!這像什麼話!」這一幕恰好被出來的藏葉看到。
小姑娘裹著軍大衣將雪潑在鄰居家小孩身上,眉眼間帶著滿滿的戾氣。
藏嶺慢吞吞的轉過身,沒敢說話,她也知道自己做錯了,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不辯解。
「哎呀,老藏,別這麼說孩子。」旁邊的客人笑呵呵的打著圓場。
藏嶺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藏老爺子嘆著氣同身邊的中年男人說了什麼,他們身邊跟著出來的還有幾個穿著職業裝的人,但這些都被淪為了背景,她的視線一下子就被站在屋檐下的男人吸引住了。
男人修長的手指帶著白手套,撐開了一把純黑色的大傘。他穿著的規整的白色西裝,胸前別著一個金色的雪花徽章,帶著一副矜貴斯文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後藍色的眸子像下了場皚皚大雪,平靜的看過來。
目光和她對視上,他微微頷首。
不知道看這場鬧劇看了多久。
他像是凜冬而來的使者,是墜落雪花間的白鳥。
他什麼都不做,只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勝過萬物,再美的東西都淪為他的背景。
雪花飄落下來,落在藏嶺的睫毛上,她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生怕稍有動作就把面前完美的人驚擾到。
那邊的藏葉看了眼自家孫女,走過來不知道同男人說了些什麼。
男人撐著傘,迎著漫天飛雪朝她一步一步走來。
黑色的傘面擋住她頭頂那片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