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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30:58 作者: 陳之遙
    「你把事情搞複雜了,姑娘,你究竟在怕什麼?」他笑著問我。

    我不回答,直到哭痛快了,才終於說出了來:「我想要他,但是我怕得到了又會失去他,我真的害怕呀。」

    37) 審前程序 & 死刑

    Nick 9點鐘之前送我回家,然後還要回辦公室加班。到了公寓樓下的總門外面,我打開包拿鑰匙,裡面塞滿了水杯、像框和雜七雜八的文具,很久都找不到。我索性把包放到地上,蹲下來翻裡面的東西。終於找到鑰匙,打開門。我們道別,他看著我,沒有說什麼,只是抓住我兩邊肩膀,把我整個人前後晃了晃。轉身走了。

    5天之後,我向紐約市民事法庭提交了要求在進入訴答程序之前撤銷案件的動議。實際上,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Lyle提出的民事訴訟請求可以說是違憲的,婦女在懷孕22周之前墮胎的權利已被列入人權。但是在美國,法院通常不會自行審查起訴狀的充分性,對於原告起訴狀中任何缺陷提出異議是被告的責任。結果就是,案件在進入訴答程序之前就結束了。整個審前會議的過程當中,我甚至只見到了原告律師,Lyle自始至終沒有出現。根據律師的解釋,他因為一些私人事物不能來。事情變得有些好笑,我不太明白他是怎麼想的,難道以為我會自動戴上那個戒指,跑到他那裡去?而且他似乎也不再關心訴訟的結果,整件事好像只是為了讓我失業,讓他自己看起來很卑鄙。

    更諷刺的是那個原告律師認識我,長得特別端正,說話很快,咬字字正腔圓,看起來就前途無量的一個傢伙。他很同情的向我解釋,S&S從1870年開始就為Lyle的家族提供法律服務了,所以……。我笑著打斷他:「我明白的,一百三十五年的生意關係當然重要過一年半的僱傭關係。」

    離開法院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我家附近的一間婦科診所約了時間。護士告訴我,有個約了當天下午的病人不能來了,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可以那個時間來。我不用上班了,有的是時間,但第一反應卻是回答她:「今天下午可能不行,麻煩你幫我看看星期三行不行。」僅僅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麼,我又把這件事往後拖了兩天。星期三上午十點鐘,我就可以告別所有腫脹、嗜睡和嘴巴里怎麼也去不掉的苦澀的感覺,聽說會很疼,但恢復得也會非常快。

    我還是挺怕醫院的,各種刑具似的手術工具,無影燈,帶著帽子口罩眼神漠的醫生,除此之外我還特別怕痛。等待手術的兩天像等著執行死刑一樣難挨。現在,我可以愛睡多久就多久,但還是不到七點鐘就醒了。懷孕帶來一種陌生的類似於感冒似的感覺,沒有精神,但胃口卻奇好。星期一晚上,Nick來給我做了一次肉醬意面,然後瞪大眼睛看著我吃下去大半鍋子。第二天一早又打電話過來問我有沒有撐著。如果不是有那麼一個嚇人的手術在中間橫著,我會覺得沒有工作,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也不錯。星期二的整個白天,我都在讀一本半年前買的小說,之前每次拿出來看的都只是最前面的兩頁。

    我看得有點廢寢忘食,直到傍晚來臨的時候,才脫掉睡衣,換了衣服準備出去吃頓好的,死刑之前最後的晚餐。走到樓下,公寓樓門口的路邊泊著一輛黑色的沒有任何標記的四門轎車,後排車門打開,一個我以為快要忘記了的人從車上下來。

    「你還來這裡幹什麼?」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輕輕的說了一句,語氣淡。

    「我需要你。」Lyle回答,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回頭看看他,他看起來有點不一樣,整個人疲憊散亂。我想問他怎麼了,他在我提問之前就回答了我來不及說出口的問題:「我父親快死了,我需要你。」

    38)馬利布海灘的熱水浴缸

    「如果你需要律師,全美排名前十的律師事務所應該都很歡迎你。」我回答,不過在心裡,他說話的語氣和他的樣子,足可以讓我原諒他對我做過的所有壞事情。

    「上車好嗎,我想讓你陪著我。」他低頭對我說,有點煩躁又不知所措的把我塞進車裡,自己也進來,坐在我身邊。

    「出了什麼事?」我問他。

    他示意司機開車,回答: 「他在熱水浴缸里摔了一跤,動脈破裂導致腦出血。」

    我聽到他對司機說「機場」,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問他:「他現在在哪裡?」

    「原本在馬利布海灘一間社區醫院,三天前轉到UCLA的醫療中心。」

    「你這幾天一直在洛杉磯?」

    「對,上周日傍晚出的事,我到醫院的時候,他還很清醒,對我說他已經覺得好一些了。」

    我有點怕他再說下去,我不想看到他傷心的樣子,那個樣子恐怕會讓我喪失所有判斷力,不過可能我早已經沒有了理智。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伸出手,抱著他的身體。「你什麼時候到紐約的?」

    「今天下午,飛機落地的時候是3點鐘,我直接到這裡來了。」

    「為什麼不上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他笑了一下,搖搖頭,回答:「我不知道你會有什麼反應,你把戒指留在酒店前台,然後直接去找那個塗Ferragamo香水的傢伙了。」

    「你跟蹤我了?」

    「沒錯,我像個變態一樣跟了你兩天,或者三天,我不記得了。我發誓我從來沒幹過這樣的事情。」他揉揉眼睛,告訴我,他連續三個晚上都沒怎麼睡。他看起來沒有平常那麼漂亮了,但是說實話,我更喜歡這種真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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