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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30:58 作者: 陳之遙
    差不多兩個禮拜之後,我那張吐舌頭的照片寄到了,卻已經錯失了時機。我覺得很沒有意思,到最後也沒有拿去給他看。隨手夾在一個可以翻頁的相架里,放在公寓的角落。偶爾看見了會有些遺憾,後悔那個時候沒有用手機把他的那張翻拍下來,因為我真的真的喜歡他那個表情。

    某次和他做愛的時候,我突然起了一種愚蠢的念頭。這個念頭讓我開始嘗試吃避孕藥,只因為我想和他在一起,有那種真正極致親密的接觸,甚至不能容忍保險套0.06毫米橡膠的厚度。直到很久之後,我終於知道,那根本沒有什麼兩樣,至少我的身體沒有敏感到那個程度,體會不出兩者之間的差別,甚至是在高潮的那一刻。而且那次嘗試後來證明是失敗的,我不適合普通的長效避孕藥,整整一個月都斷斷續續不規則的出血。

    一天晚上,漫長的叫人窒息的前戲之後,我們失望的發覺我又出血了。我主動提出來給他BJ,一開始他還客氣,但後來實在擋不住誘惑。當然那也是我第一次BJ,在那之前,我覺得要我這樣做簡直是不可能的,覺得很噁心很低賤。但事實證明,我完全做得到,也願意這樣做,只因為對象是他,甚至絲毫沒有壞的感覺。我從來沒有想到,會在那樣一種姿態下,發覺自己愛上了一個人。一直以為那會是在一種絕對浪漫純潔的場景當中發生的。我沒有對他說「我愛你」,但是,真的,我愛他。

    BJ的結果不太美好。儘管主觀上不反感,但我的身體在提抗議。最後的熱流刺激到了我的喉頭,我沒忍住,全都吐在他身上和床單上,我披散下來的長髮上也弄到一些。之後還是不停的乾嘔。我說對不起,他也不停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抱我去浴室,幫我洗頭髮,然後一起洗澡。我想,雖然我很差勁,但是在他眼睛裡,我和他曾經有過的那些女人多少有些不同吧,哪怕是最最微不足道的地方。

    洗完澡出來,我說我回去了,他無論如何不讓我走,而且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於是,我第一次在他那裡過夜,然後絕望的發現我們是兩個不太適合睡在一起的人。無數小說電影電視劇里描述,男人女人如何如膠似漆的抱在一起睡覺。在我們身上,全是胡扯,他一點也不喜歡有人長時間枕著他的胳膊,搞得他手都麻了。我也不喜歡一個熱乎乎的身體貼著我,讓我不能自由自在的翻身打滾踢被子。

    兩個人都不太習慣,很久都睡不著。我在黑暗裡對他說:「我覺得我們就像Pretty woman里的Julia Roberts和Ri插rd Gere。」

    他搖頭笑了,說:「你不是妓女,我也不是反華分子。」

    「你不是反華分子。」我重複,然後嘲笑他,「你連『華』在哪裡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是個真正的旅行者。」

    「不,你不知道。你明白我指的是什麼,不是地理上的。」

    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他問我:「如果我給你錢,你會要嗎?」

    「會吧,」我想也沒想就回答,「這樣對我們兩個都會簡單的多。」

    第二天早上7點鐘,我的手機鬧鐘想起來的時候,我們兩個各自占據了那張超大號四柱床的左右兩邊,中間的床單冰,隔著至少一尺半的距離。那天他不用巡視餐廳的早餐情況,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看著我起來梳洗穿衣服,說完就又睡著了。床頭柜上並沒有裝著鈔票的信封,我不知道應該失望呢,還是覺得安慰。

    16) I ? U

    下午在公司收到一個快件,棕色紙盒裡是一個扁扁的有Van Cleef Arpels標記的紫紅絲絨盒子。我躲到休息室里打開來看,裡面是一條項鍊,墜子是一個小小的碎鑽鑲的四葉花。我好像對他說過我喜歡這個牌子,這個樣子的項鍊。不過我不確定,這條項鍊算是禮物,還是報酬,僅僅用來代替更加粗俗的一般等價物。

    我發了一條消息對他說謝謝,不正經的加上:「昨晚並沒有那麼糟,你是甜的。」

    他過了很久才回復,冰的一句:「謝謝,保持聯繫。」

    任何人都知道,「保持聯繫」等於不再聯繫。那天晚上我沒有去他那裡,沒有電話沒有信息沒有郵件,第二天也一樣。我想我可以算是失戀了,但沒有真的失戀那麼糟糕。畢竟我早有準備,我們之間只能是這樣結束,還能怎樣?

    這時候Nick Tse的電郵落到收件箱裡面,不早不晚,來得正好。他正在計劃一次阿拉斯加的旅行,主要是為了去看極光。我馬上就報名參加,心裡想,這會是我忘記Lyle Ultan的第一次嘗試,我知道忘記他不會那麼容易。我們分頭拉了幾個人同行,請假,訂機票,定酒店。最後定下來周末出發,總共六個人,三男三女。

    四天三晚的旅行,房間定了三個,都是雙人間。同行的三男三女之間要麼不認識,要麼就是普通朋友關係,是個人就能看出來,這次旅行非鬧出點花頭來不可。出發的前一晚,一幫人在酒吧接頭,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說要麼我們swing吧。也就是說每天晚上和不同的異性睡在一起。大家哈哈哈亂笑,現實版的美國派就要上演了。

    回到家裡差不多9點半,明早6點去機場,所以要早些睡。我又檢查了一遍行李,準備洗漱睡覺的時候,又看到放在內衣抽屜里的那個Van Cleef Arpels的絲絨盒子。因為看起來那麼昂貴精緻又脆弱,和我隨隨便便疏於打掃的房間格格不入,拿回來之後一直放在那裡,項鍊就在盒子裡,偶爾打開來看看,始終沒有拿出來戴過。靜靜的夜裡,看到它讓我突然覺得很難受,帶著一種奇怪的自虐般的心態,我打開盒子,第一次把項鍊拿出來,沒有戴,仔仔細細的翻了一遍盒子裡面的隔層,找收據。有收據就可以退,不如去退掉,換成錢,要醜陋就丑的徹底一點。 收據沒有找到。Lyle沒有把事情做的如我想的那樣的Tacky & Insulting。項鍊稀稀軟軟的搭在我的手上,在床頭燈的映射下面閃著幽幽的光,搭扣的末端一串我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很小的銀色掛件垂下來,輕輕的晃著,然後慢慢的靜止下來,我看清楚那是三個字符:I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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