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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30:27 作者: 陳之遙
    她還是搖頭,不是說不信,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看著他,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裝這麼無辜幹什麼?!」他又對她凶起來。

    「你還問我?!」她推了他一把,「你親我幹什麼?」

    「別搞得好像我非禮你,你也Kiss back了好不好。」

    「你亂講,我哪有回吻你!」

    「否則怎麼會這麼久,你推開我不就行了嘛?」

    的確,推開他不就行了?她有些糊塗,自己這是怎麼了?!

    還有,真的很久嗎?她究竟在幹什麼?!

    22

    雋嵐不敢再想下去,一下子站起來逃出去,衣服上的拉鏈鉤到快照亭的門帘,差點把整塊布都扯下來。郁亦銘跟著跑出來,在閘機口追上了她。

    「我有男朋友的。」她低頭翻包,一邊對他講。

    「我知道,上次看到過的。」他回答。

    「我們在一起很多年了,已經在商量結婚的事情。」她繼續說下去,手提包已經徹底翻過一遍,錢包還是沒找到,一定是早上出來的時候太急,根本就是忘記帶了。

    他沒再說什麼,拿出錢來買了兩張單程票。兩個人進站上了車,找位子坐下,似乎很有默契的不提剛才的事情。紐約的地鐵還是她熟悉的那副老樣子,列車行進發出的轟鳴在隧道里迴蕩,半路有拉手風琴的人上來,唱著東歐風情的民歌討錢,周遭這樣吵鬧,倒也省去了講話的必要,免得尷尬。

    行至兩站中間,車廂里的燈突然閃了幾下,一下子全暗了,幾秒鐘之後又有幾盞亮起來,或許是因為看過的驚悚片太多,雋嵐一直很怕這樣的狀況,下意識地抬頭去看郁亦銘,明滅之間,他似乎也正在看她。

    對視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列車便靠站了,燈光總算全部恢復正常,雋嵐看到站台上熟悉的站名。曾經有幾個月,每天傍晚下班,她坐地鐵到這裡,下了車再走十分鐘,便到家了。

    她站起來,郁亦銘伸手拉了她一下,對她說:「還沒到。」

    「我不太舒服,不去了,你替我跟他們打聲招呼。」她回答,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只比他快了一點點,她剛下車,車門就在他面前關上了。

    出了站,天已經全黑,又飄起一點小雪,落雪天看不見星星月亮,黑得深不見底,宛如一個蟲洞,而雪花就好像是從宇宙另一邊穿越而來的。她低著頭,冒雪往前走著。那條路,她熟的不能再熟,幾乎不用看,走過一個街區,那座房子就在眼前了。

    她站在街角,隔著一條馬路往上看,五樓那個窗口沒有亮燈,但窗簾的樣式仿佛變了,一定是有人住著的。那種感覺有些奇怪,那間公寓曾是她當作家的地方,其中的格局她還記得一清二楚,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如今卻已經是別人住的地方了,所謂物是人非可能就是這樣。

    那扇朝北的窗後面是廚房和小餐廳,旁邊有個很小的房間,是他們用來放洗衣乾衣機的,她總是在那裡燙衣服。她自己是不怎麼打扮的,葉嘉予也不是講究穿著的人,但因為工作需要,每個禮拜總有五天西服革履。公司同事都是拿出去洗燙,跟她在一起之前,他也是這樣的。

    「老婆娶回來是享福的,不是洗衫的。」他這樣對她講。

    這種話聽著總是開心的,但她還是想幫他做些事。用馮一諾的話來說,此種心理就象是動物在宣誓自己的領地。某些女人廚藝好,可以說:我占領了這個男人的胃。她這個人手比較笨,不會做飯,更加不會烤蛋糕,也只有洗衣服還能湊合一下,實在不行,不是還有洗衣機嘛,至於燙衣服,她從前沒有試過,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心裡估摸著應該不難,至少這件事情,她可以幫他做。

    第一次燙襯衣是在夏天,儘管開了空調,她還是弄得一頭大汗,只有她一個人在家,乾脆就把身上的T恤和短褲都脫了,只剩Bra加內褲,燙衣板就支在那扇窗前面。

    燙到一半,葉嘉予從外面回來,見她這副德性,趕緊跑去拉窗簾。

    「怎麼啦?」她問。

    「住對面的人都看見了。」他回答,轉身卻過來吻她。她笑起來躲他,他卻不放手,將她抱到窗台上,Bra也解了。

    那窗簾其實只是一道薄紗,遮也遮不了什麼,她貼在他耳邊問:「你現在不怕被人看到了?」

    後來,他的襯衣就總是拿回家來洗,不管是多少錢買的,也無所謂她燙得好不好。她其實是挺懶的一個人,又喜歡臨時抱佛腳,周末貪玩,總要挨到星期天晚上才開始收拾他下周要穿的衣服,穿過換下來的一股腦丟進洗衣乾衣機,選個快速程序,一次搞定。燙衣的技術也總不見長進,還喜歡把燙好的衣服穿在身上,再燙下一件,燙好了,就再套在外面,原本就燙得不怎麼平整,這麼一穿更沒有骨子了,他倒也不在意,反倒很喜歡看她這樣偷工減料的做事。說起來挺可憐的,跟她在一起之後,只有出差的時候,衣服都是在酒店送洗,他才能穿上燙得筆挺的襯衣。

    葉嘉予可憐的地方還不止這一個,做他那一行,收入雖好,出差卻也是家常便飯。而且市面不景氣,公務艙沒得坐了,即使是跨洲旅行也是經濟艙的位子,一兩個月飛一次,十足的體力活兒。除此之外,工作時間也很長,一來,不加班的日子數都數得出來。雖說每次加班過八點,便有四十美金的飯貼,但吃飯還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他有時候嫌麻煩就在自動販賣機里買些零食對付過去,有時候太晚了又吃不下,慢慢的,胃就變得不大好。雋嵐就怕他這樣下去會越來越嚴重,時常打著揩油的旗號,用那四十塊錢買兩份外賣去他辦公室,和他一起吃,有時候吃得省一點,就連第二天的菜也可以一道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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