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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30:27 作者: 陳之遙
嘉穎也算會看山色,知道再求也沒用,乖乖跟著她走了。這一趟又浪費掉大半天,等嘉穎收拾妥當,雋嵐打電話叫嘉予過來,正式移交。嘉穎也明白她上路,偷偷握了握她的手,做口型說了聲「Thanks」。
接了嘉穎,葉嘉予又說一起吃飯,雋嵐推辭,說還要回去加班。嘉予送她回公司,臨走又對她說「謝謝」。
「謝什麼謝啊,」嘉穎坐在後排位子上笑,「雋嵐姐是自家人。」
這一句「自家人」聽得雋嵐一陣瑟縮,說了聲再見,開了車門就走。走出幾步,隱約聽到嘉予在車裡訓他妹妹,她廣東話不好,聽的也不真切,仿佛是在說家裡人都忙成這樣,嘉穎卻還是這麼不懂事……
雋嵐回頭看,透過擋風玻璃,葉嘉予也正望著她,似乎猶豫了一下,解開安全帶,下車朝她走過來。
「還有件事忘了跟你講,」他追上她說,「你上次要我留意資產評估的項目,我手上正好有一筆deal,下家想要第三方評估報告,等你回來就約個時間見一見吧。」
她多少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總算有一件事,他還放在心上。
有人從他們身邊跑過去,差點撞到她,他伸手將她護住,就好像是一種本能反應。有那麼短短一秒,她靠在他胸口,他身上就是一件薄衫,她忽地發現這一陣他真的是瘦了,即使是不皺眉的時候,眉間也有緊蹙的痕跡。他身上壓著的事情太多,她這樣對自己說,香港的工作,塘廈的那個家,還有她。就是這樣想著,他低頭吻她,她沒有拒絕。
「好浪漫啊,可是警察要過來開罰單啦!」嘉穎降下車窗,探出頭來朝他們喊。
回到公司已經是傍晚了,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雋嵐打開電腦,發現郁亦銘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報告發到客戶那裡,圓滿交差。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來他就住在樓上的酒店裡,便上去找他。
門鈴響了很久,郁亦銘才來開門,光著腳,身上是一件白T一條運動褲,還有一個眼罩推到腦門上,睡眼惺忪。
他住的是行政樓層的一個小套間,一間臥室一間客廳,外加一個半開放式的小廚房。客廳里有張長沙發,對窗放著,可以看到海景,上面有條棉毯,地上扔著一本書,剛才他應該就睡在那裡。
見到雋嵐,郁亦銘不算太意外,也不說什麼,敞開門讓她進去,自己又回到窗邊那張長沙發上去躺好,蓋上毯子,眼罩拉下來。
那個眼罩是乳白色絲質,上面繡著一行花體的英文「Kiss the Bride」,雋嵐看了覺得好笑,問:「你在睡覺啊?」
「廢話,」他點點頭,「昨天熬得那麼晚。」
「你在看什麼?」她走過去,蹲在地上看那本書的書脊。
他拉開眼罩瞄了一眼,回答:「The Razor’s Edge,上廁所的時候看最好。」
見他這副死樣子,雋嵐覺得有些訕訕的,有些後悔來這一遭,只想快點走吧,便站起身對他說:「這一次,謝謝你幫我。」
「幹嘛謝我?你應該罵我才對,」他笑了一聲,「本來是你的項目,我搶來做完了,Johnson現在是沒說什麼,心裡也有數的。」
「我可沒這麼想……」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那倒是,你這個人就是笨。」他還是笑。
她有些生氣,覺得自討沒趣,轉身去開門準備走人,走到門口想起那對蟹黃酥和棗泥糕,又回頭對他說:「還有,謝謝你的點心。」
「你已經扔了對吧,放了這麼久,都潮了。」他回答。
「幹嘛扔了,這麼浪費。」不知怎得,她又走回來,從包里里拿出那個飯盒,打開遞到他面前,對他說:「來,一人一個。」
他總算拉掉眼罩,坐起來看看那個飯盒,好像有些意外,嘴裡卻說:「不要,我不吃潮掉的東西。」
「你嘴巴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刁?」她又像從前那樣拿大,批評他。
他卻自滿起來,說:「嘴巴刁是我的優點。」
「不要算數,我自己吃。」她把他往旁邊推了推,在沙發上坐下來,開始吃棗泥糕。
他看著她吃,待她一個吃完伸手去拿另一個,才說:「那我還是吃一個吧。」搶在她前面把那隻蟹黃酥拿掉,一邊吃一邊說,「我看過天氣預報,下周美東大雪,你記得多帶些衣服。」
「知道了,還用你說。」她嫌他多事。
15
誰知到達紐約的那一天,卻真的被郁亦銘說中了。禦寒的衣服,雋嵐穿了一件,帶了一件,兩件都長及膝蓋的羊絨大衣,在香港覺得厚實的不得了,簡直可以穿著去北極,結果一出JFK機場她就知道自己錯了。在熱帶呆了一年多,她把融雪天在街上走的感覺都忘了,被大風一吹方才記起來。
一行人等站在街邊,等公司派來接機車子,不過十來分鐘,她已經快凍僵了,一上車就打了幾個噴嚏,吹了好久的暖氣才算緩過來。
同車的人都開了手機報平安,只有郁亦銘是個例外,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和司機聊著天。
雋嵐給父母打了電話,又發了條簡訊給葉嘉予,說自己已到達紐約。他的回信很快就來了,對她說:記得去Greenwich看一看,是不是有人住在那裡。
這句話看的雋嵐心頭一暖,她知道葉嘉予說的是他們從前住過的地方。她朝車窗外面看出去,天空陰冷,路兩邊雪積的很厚,所見所聞都是熟悉,只可惜這一程不會經過那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