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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8:08 作者: 陳之遙
正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Ward突然問她:「想試試在刑事庭上說話嗎?」
李孜以為他是在開玩笑,頭也沒抬,揮揮手叫他別鬧了。
沒想到那個胖子卻是認真的,提出要她來負責辯方舉證的部分,甚至還開玩笑說:「反正你要去西海岸了,就算搞砸了,那裡未必有人知道。而且如果加州的律考過不了,你也就此隱退了,這是一生難得的機會,千萬別錯過了。」
李孜打斷他的俏皮話,說:「我打算提交免試申請。」
「你資歷太淺,不會批准的。」Ward一盆冷水澆下來。
「我這人別的不行,考試還是很在行的。」李孜滿不在乎地回答。
「別膽怯。」
「我沒有。」她辯解道。
「那就證明給我看。」
「但這是你的案子。」
「也是你的。」Ward回答。
短暫的一瞬,李孜在他臉上看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誠懇,她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好吧。」
二月十二日便是重新開庭的日子,也是李孜在事務所工作的倒數第二個工作日。
法官宣布開庭之後,檢方召喚了追加的那名證人——巴黎那家婚禮用品商店的店員,插rmaine經理。
宣過誓,檢察官讓插rmaine女士指認了被告,並且陳述了事發當天的經過。她說得簡單清楚——Han打了Eli York,並對他說:「如果她有什麼事,我會殺了你。」
Ward站起來交叉詢問,問及她的國籍和母語,是否接受過系統的英語培訓。
「我是法國人。」插rmaine回答,「沒在課堂上學過英語,但巴黎是個旅遊城市,我每天工作都會碰到一些說英語的人。」
Ward沒有用脫口秀節目來考驗她的英語程度,李孜知道他是想要在陪審團和法官面前營造一個可信賴的好形象,畢竟他們手上已經有足夠的反證,不再需要那些怪招了。
辯方舉證程序開始,輪到李孜上場,她傳召的第一個證人仍舊是插rmaine。
「發生衝突當天,被害人在貴店買了什麼東西沒有?」她首先發問。
「有。」插rmaine回答,「一個粉彩蓮花盅,York先生八月初通過在線商店預訂的。」
「那隻蓮花盅,他當天帶走了嗎?」
「沒有,在衝突當中打碎了,他重新訂了一個。」
「貴店沒有第二隻一樣的蓮花盅了嗎?」
插rmaine搖搖頭,說:「那個款式蓮花圖案的只有一個,而且York先生有些特殊的要求。」
「什麼樣的要求?」
「他要求在上面寫一句話」
「什麼話?」
「快樂絕望之類的,原文我不記得,但預訂單據上有。」
李孜呈上證物,在法官和陪審團面前念出那句話:「他不要劇烈的快樂,取而代之亦沒有深刻的絕望,這是他處世的哲學,也是他幸福的源泉。」緊接著又問插rmaine,「預訂那樣一件商品需要多久?」
「瓷器都是西班牙送來的,一般要兩周左右。」插rmaine回答,「但York先生說他就要離開法國了,希望能快一點拿到手,他是老顧客,所以我拜託工廠加急了。」
「那他是什麼時候拿到的?」
「九月九日上午。」
「他是一個人來的?」李孜問。
「不是。」女經理回答,「那個打過他的亞洲人跟他一起來的,也就是被告。」
旁聽席上一片騷動,李孜還是不動聲色地問:「你會怎麼描述他們之間的狀態?友好?敵意?」
「都說不上。」女經理想了想,「只能說平靜,很嚴肅。」
檢察官叫了一次反對,獲得法官的支持。李孜對插rmaine女士道了謝,說沒有問題了。
隨後辯方傳召的第二位證人,南特市立綜合醫院心外科護士Jun Hua Lou。
李孜問Lou:「樓小姐,你和被害人是什麼關係?」
「朋友。」Lou回答,「更準確地說,我是他女朋友的朋友。」
「你們怎麼是人的?」
「二OO六年四月,他的女朋友方傑雯心臟病發送進醫院,我是負責她病房的護士。」Lou回答,「那之後他經常送她來複診,我跟傑雯都是華裔,所以就成了朋友。」
「方小姐現在人在哪裡?」
「她去世了,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死於心肺衰竭。」
「在她死後,York先生做過什麼?」
「他把她火花了,沒有舉行葬禮,也沒有落葬,就離開南特了。」
李孜已經知道了法官對證人主觀感覺的態度,沒有讓Lou描述Eli York那時的狀態,只是問:「據你所知,他為什麼要這樣匆忙地離開?」
「我知道這說出來有些荒唐。」Lou低了一下頭,似乎有些忐忑,「Eli是想帶她去巴黎歌劇院看那場芭蕾。」
「為什麼這麼說?」
「傑雯死之前曾經對我說她想去巴黎看一場芭蕾,他們為此還吵過架。我告訴Eli,情緒波動對她的病情很不利,要他暫時先答應她,所以他買了兩張戲票。」
「傑雯為什麼會在身體狀況如此之差的情況下,堅持要去巴黎看那場演出?」李孜問。
「她很喜歡芭蕾,也曾經學過許多年舞蹈。」Lou回答,「而且那場演出里有個她很在乎的人,她想在死之前,再看到他一次。」
李孜掃了一眼辯方席位上的Han,繼續問:「演出的日期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