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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7:15 作者: 陳之遙
    不過我是大人了,我學會了控制情緒和感情。不管感覺多糟糕,我仍舊忙碌,存心忙碌。辦公室的電話時不時的響起來,有的時候帶點神經質,有時候四平八穩,我開始覺得鈴聲跟打電話人的性格脾氣相似。如果是真的,那麼透著點難以意料的浪漫和溫柔的鈴聲,一定是林晰的。我們雇用了一個學工業設計的女生兼職。兼職的女孩子18歲左右,薪水幾乎就是意思意思的,不過她很願意來,另一方面也可以從學校領到實習補貼。我多少有點慚愧,當她說她也想成為我這樣的人。

    L』Espace XL有點艱難的經過最初的3個月,倖存了。正好趕上第一場我們獨立策劃的展覽,朱子悅和我媽媽拉了自己圈子裡的人來捧場,和開始運營時候的冷落不一樣,現場有媒體了。那天晚上,Bene開了一瓶酒,一一斟過來,到我這裡剛好是最後一杯,有人起鬨說:喝到最後一杯的人會第一個結婚。有一瞬我幾乎要哭了,正好報社的人過來拍照,大家舉起酒杯,我一副尷尬的表情也同時被定格下來,很小的一張,登在Paris Match,culture event版面的角落裡。

    聖誕節的假期來臨之前,身邊每個人都在討論度假計劃。媽媽和Jon突發奇想打算去熱帶國家過冬天,馬上出發,聖誕節也在那裡過。我當然沒有跟去。Bene和幾個朋友準備在聖誕節之後去Vosges滑雪,直到假期之前的最後一天,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跟他們去。下午,那個冬天的第一場雪飄然落下。 Bene是老巴黎了,說白色聖誕在巴黎很難得,一般總要等到一月份才下雪。不過,落下的只有星星點點的雪花,到地上幾乎立刻就化了,路上邊的濕滑,天氣也一下子冷下來。這樣的天氣和我初到紐約的那個冬天很像,我靠在窗邊看了一會兒,直到Bene過來,打開窗,湊在風口上吸菸。冰冷的風讓我打了個寒顫,退到房間裡面。

    兼職的女生正在門口的位子上接聽電話:「是的,我們接受30歲以下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必須是沒有發表過作品的。平面作品,對,攝影和美術作品都可以……年齡恐怕沒辦法,我們隸屬於年輕藝術家協會……」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引得她笑起來:「不,這個我倒不知道。」她掛掉電話,對我笑道:「這個人很有趣,他猜XL是你情人的名字。」

    2008-11-18 10:50:25(第158樓)

    [原創]這是一支別離的歌 -New York to Paris-全文完

    83)

    Bene在窗邊回頭,說:「你該告訴他,是指情人的尺寸。」然後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我渾身好像冷得微微發抖,但也跟著笑了笑。一直等到5點鐘,兼職的女生走了,Bene也開始收拾東西,問我,26號到底跟不跟他們去Vosges。我說反正一個背包就可以出發,到時候再說。

    「聖誕節你真的一個人過?」她又問。

    我點頭。

    「來跟我們一起吧,肯定不帶一點宗教味兒,就像復活節,對我來說就是巧克力蛋和巧克力兔子。」

    「反正不遠,到時候再說。」

    「都是到時候再說,聽上去好像你另有打算。」她嘲弄的笑我,然後把電話扔給我,上面還留著最後一個來電顯示,「趕緊打過去吧,不過記住,你是個美女,他是個笨蛋。如果他讓你不快活,立刻甩掉。」

    我還是等到Bene走了之後,才深呼吸一次,按了那個號碼打回去。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我沒有太失望,甚至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串數字不是06開頭的手機號碼,可能只是路邊的公用電話。我在房間裡走了一會兒,然後坐下來做完手頭上最後一點事情。電話就放在左手邊,眼睛的餘光就可以看得見。

    不過始終沒有響起來。

    一直到8點鐘,我的手機倒響了。顯示的是一個熟悉的號碼,一個報社的攝影記者,跟我和Bene差不多年紀,幫過我們幾次忙,然後就開始發Texto給我,說要我做他的繆斯。我接起來,他問我在哪裡?我說還在辦公室,有事情沒忙完。他說那他過來找我。我趕緊說別來,我馬上就走了。掛了電話,就收拾東西鎖門。正要拉樓下的捲簾門的時候,他居然已經到了。我穿了一件斗篷式的大衣,袖子和身體連在一起,胳膊沒辦法完全抬起來,夠不到捲簾門的拉手。他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機會表現紳士風度,要幫我拉。我存心不讓他幫忙,跳了一下,拉到了。我在鎖門的時候,他就拿出照相機對著我一通猛拍。

    「It’s tacky to use your flash lamp like that.」有人在他身後講,那聲音叫我心頭一顫。

    我不記得那個無關緊要的人最後是怎麼被打發走的。只知道林晰就站在我面前,隔著一步半的距離。我說,嗨,你好。說得極其冰冷,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走近他。他抬起一隻手,把我臉頰邊上的一縷頭髮攏到後面去,看著我,笑著輕聲說:「Look at you…」

    「你沒去度假?」他問我。

    「我喜歡冬天下雪。」我答非所問。

    我們肩並肩的走,穿過一個古老石板鋪就的小廣場。走著走著,我終於靠近他,手伸進他大衣口袋裡去,裡面塞著一副觸感細膩的羊皮手套。他的手也跟著插進來,溫暖柔潤,像裝著40度熱茶的瓷器。我的車趴在廣場另一面的博物館停車場。不知道為什麼,時光流轉,今天輪到我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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