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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7:15 作者: 陳之遙
到那個時候為止我工作了差不多兩年時間,在林晰的督促下面,存了一年零9個月的錢。查一下銀行戶頭的存款和基金餘額,有3萬多美元。7月8月繼續工作,且不用付房租,省一省還可以有多一些的節餘。就是總共4萬刀,1/3用來付學費,餘下的可以夠我在巴黎一段時間的生活。
7月交了辭職報告.8月份,我開始處理剩下的一些東西。林晰留下的車子在二手市場6000元賣掉,家具和電器在網上登了廣告半賣半送。衣櫥里幾十個包,上百雙鞋,數不清的衣服大多不能帶走,我把Mason叫來,讓她看中什麼就拿走。她一頭鑽進去,一邊翻一邊叫,「Gee, Prada, Armani, Lanvin… another Prada, he’s really into you.」
「都是我自己買的。」我仰面倒在床上回答她。
「別開玩笑了,你賺多少錢?」
我想爭辯,但恐怕她是對的,不管林晰嘴上是怎麼說的,不管我是不是在努力的工作,我自始至終在他的寵愛里生活,而他做的又是那麼的不知不覺,讓我可以繼續又驕傲又自我。
Mason最終做了件讓我吃驚的事。她只拿了一隻垂涎很久的漆皮肩包,其他的東西,她說,凡是我帶不走的,她會幫我拿去二手店賣掉。並且讓我留給她巴黎的地址,她拿到錢會把支票寄過去。然後說:「傻瓜,你一段時間不能工作,需要多一點的錢。」儘管對是不是真的能收到這筆錢還心存懷疑,我還是抱著她流了一地感動的眼淚。
兩個多月之後,我在巴黎安頓下來,幾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的時候,媽媽轉交給我一封發自新澤西的郵件,裡面是生日卡和一張支票,數額甚至超過我原先的估計。我有點內疚,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有點看不起Mason。我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偏見,辜負一個又一個朋友。
2008-11-12 12:57:56(第121樓)
[原創]這是一支別離的歌 -New York to Paris-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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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收拾家當準備離開美國的同時,周君彥和Huderson的business plan也漸漸浮出水面。
5月底,新元股份停牌一周之後,公告原董事會主席韓XX及涉案的高管不再擔任原有職務。但是因為可能存在的訴訟風險,復牌之後股價仍舊一路走低。公司上下一片悽惶。而就在這個時候,Huderson酒店集團拋出了一個條件不太優厚的收購計劃,沒花多大代價,沒費什麼周折就把新元一口吃下。
新上任的CEO也是Huderson的舊部,不久之後,就在一次有媒體出席的公關活動上隆重推出整合計劃。Huderson集團原先僅在中國大陸的一線城市有酒店,都是5星級,全部坐落於市中心的鬧市商業區。而新元的生意大多在大城市的市郊,以及二線城市和一些旅遊風景區,酒店的等級從2星到5星不等。兩者可以說是完美的互補。整合之後,這些酒店都會由Huderson集團的國際化專業團隊管理,懸掛統一的集團標誌,同時又清楚地分級:2星級的經濟型快捷酒店,3星級適合家庭旅行的度假酒店,4星級商務酒店,和5星級豪華酒店。
而其餘4家坐落在海濱或湖邊的度假村將會改頭換面,成為主推水上運動概念的Luxury Resort。由一個曾經在洛杉磯和邁阿密有豐富豪華度假村經營經驗的團隊管理,The leader of the team is an excellent athlete, an honored graduate from UM, a talented young man from China----周君彥。
然後,電視屏幕上便是此人風度翩翩的迎著追光燈上台,躊躇滿志的講話的鏡頭。我對著電視機,意外的發現自己已經可以淡然的面對類似的場面。這個人與我再也不會有任何關係。
我在8月30日離開紐約,走之前的那個晚上,給了大樓管理員一個200美元的大紅包,寫給他我媽媽的地址,拜託他萬一收到郵件千萬千萬幫忙轉寄到巴黎。然後又給手機里所有的聯繫人發消息告別,告訴他們我要去巴黎。總之是希望留下線索,好讓林晰回來的時候能找到我。
消息發出去,陸續接到幾個告別的電話,問我去幹什麼,祝我一路平安。臨睡之前,電話又響了,接起來竟然是Huderson,也不例外的問我去幹什麼,幾點的飛機。我告訴他,他回答說不能去送我,因為明天那個時候有會議要參加。不過他會在機場的網站上看著我的班機起飛的信息。我說謝謝,以為那會是最後一次和他講話。
房間裡已經空空蕩蕩,剩下的床和其他一些不能提前處理掉的東西,明天也會送給那個做清潔的大媽。7年的生活打包成一個32寸的箱子,仿佛又回到原點。如果真的可以,我好希望能回到那個時刻,我會做一些不一樣的決定,在一切都太遲以前。
在紐約的最後一天,我去四處逛逛,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吃掉一個香草冰激凌。下午3點鐘回到公寓,一個人把大箱子和一個拉杆箱拖到樓下。管理員不在,我把鑰匙裝進一個信封,寫上房間號碼,塞進門房的門縫裡。然後在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告訴司機到機場去。車子在路口轉彎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這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寧靜的路,路兩邊的行道樹是一棵又一棵的豆梨,春天一樹的白花,秋天黃色、橙色、紅色的枯葉落下。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真的就這樣走了,永遠的離開這裡,心裡禁不住一顫,會不會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原本時間算得很寬裕,但路上有點小堵。到達機場的時候也已經不早了。我付了車錢,下車去拉了一部行李車,然後又手忙腳亂的跑回堆在路邊的箱子旁邊。跑的快了,右腳的鞋子從腳上掉下來,落在身後一步的地方。一隻男人的大手扶住我,「Slow down.」 手的主人說。然後俯下身,一手握著我的腳腕,一手幫我把鞋子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