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2023-09-08 23:26:36 作者: 何繾綣
有人聞言,驚奇地接話。
「是啊,讀大三了,就在音樂大學,我沒記錯的話是……古典音樂系吧,」另一人解釋道,又調笑著,「懷野你個玩搖滾的,怎麼讀的古典音樂系啊?」
「調劑的,沒怎麼上過課,」懷野說著,隨意地揮了揮手,「拜拜,走了。」
「喝酒了,路上小心!」
「真當人家是小孩子啊——」
窸窸窣窣的笑聲,隨著他離去的背影消弭在酒氣和雨聲之外。
喬稚晚從他的方向收回目光,這才撫了下自己的額頭,發燙的。
的確喝了太多了。
她這幾年斷斷續續戒酒,不曾像今晚一樣這麼一杯一杯地灌過自己,方才別的人來和她喝,她也只是假意逢迎罷了。
他的那隻酒杯和她的空杯並排擺在眼前。
一滿一空,杯壁懸著的琥珀色的液體將落不落,欲語還休。
「今晚喝了這麼多,有人來接你嗎?」
符安妮坐在一旁,靠近了喬稚晚,用輕鬆的口氣問道。
喬稚晚抬眸,看了眼她,笑了:「有啊,怎麼了。」
「別這麼防備我,我就是想給你一句忠告,」符安妮兀自給自己倒了杯酒,小啜著,也笑道,「來北京工作了,現在大家都一個圈子,總能打照面,你現在都快結婚的人了,沒必要再在年紀小你很多的男人身上花心思了吧。」
喬稚晚眉心輕蹙,似笑非笑的。
「懷野年紀小,他願意的話,有大把的時間跟你耗,」符安妮笑一笑,碰了碰她的空杯子,「而且,這周圍這麼多雙眼睛可盯著呢,傳出去對你和他都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樂隊現在有多紅,你呢,也要在北京落腳了。」
喬稚晚這才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輕輕一笑。
她把懷野那杯快要滿溢出來的酒,倒了些在自己的杯子中,淡淡地說:「你誤會了。」
「怎麼。」
「別想那麼多,」喬稚晚說,「我沒那個意思。」
旁人沒聽出來就算了,符安妮剛才可是看出來了,這倆人之間絕對有點什麼——但符安妮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
明明總覺得有什麼。
卻又覺得沒什麼。
沒什麼。
但又覺得有什麼。
喬稚晚也說不上是什麼。
以至於她現在回答符安妮的那句「沒那個意思」——她心底隱隱地明白,她也許撒了謊。
但具體如何,她也無從說起。
許頌柏落地了,他決定先回家放東西再來接她。
喬稚晚這幾年多數時間都在國外工作,和許頌柏正式交往後,她少數機會回北京,就住在他的家中。
Rachel近來也在為他們的婚禮在國內還是國外舉辦發愁,北京對於喬稚晚來說,好像永遠只是一個暫時的落腳點。
暫時到,她很快就能看到盡頭。
她發給了許頌柏她現在所在的位置,酒保又為她介紹起一款口感不錯的酒來,她立刻招呼對方斟酒。
亂七八糟的心情都拋到腦後去了。
她最近,真的太累了。
但如何宣洩,都不覺得舒暢。
亟需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卻再也找不到了。
*
「我明明放排練室門口的花盆底下了,怎麼能沒有呢,」鼓手徐樂聽說懷野沒拿排練室的鑰匙,很是吃驚,打趣道,「小野哥,你不是成天學校都不去就在那兒窩著,這備用鑰匙放哪兒了,你真一點兒不知道?」
懷野生活上散漫隨性慣了,但這些小細節還是關注過的。
他打開手機電筒,挪開花盆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
「沒有。」
他有點兒不耐煩。
「你鑰匙呢。」
「落那兒了。」
「那你等等我吧,等我過來給你開門,這五一節假日,我還在東三環堵著呢, 」徐樂說,「我還說呢,符姐不是說你們晚點才結束嗎,我算著時間過來排練也行,怎麼你提前出來了?」
懷野說:「沒什麼意思。」
「沒意思?」徐樂嘿嘿直笑,「我聽說今晚不是有個可漂亮的大提琴家嗎,你見到了嗎?」
樓道寂靜,Louis聽到了門外的他的聲音,隔著一道門,汪汪直叫。
四下漆黑無人。
怪滲人。
懷野蹲坐在牆邊兒,面對著漆黑一片的樓道。
視線落在樓梯的方向,腦海中一躍而入的,是她下午在這裡遊蕩的身影。
他不會看錯。
從窗口看到的那輛白色保時捷,是她的。
想著,有點煩躁。
他摸出煙盒兒,咬了一支煙在唇上。
菸嘴甜澀,混著菸草的焦苦味道。
受到了心情影響,不那麼好抽了。
打火機也不在身上了。
懷野又將煙從唇上摘下,「我回去拿吧。」
「什麼。」
徐樂沒反應過來。
「拿鑰匙。」
*
地方不遠,打車回去不到二十分鐘。
懷野當時也是因為這地方偏僻才選了這裡,沒什麼人打擾,可以旁若無人的排練,用公司的錄音棚時總是附帶著要對前來「探望」的粉絲們「營業」。
夠無趣的。
停車坪七七八八的車走了大半,那輛白色的保時捷還端端正正地停在那裡,一塵不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