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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6:36 作者: 何繾綣
    音律再次流淌,剛才那火冒三丈的女人回到自己的位置時,發覺了門口的喬稚晚,微微一愣。

    喬稚晚頓了頓,如此也不偷窺了,大大方方地推門進來。

    女孩兒的樂聲也停下了。

    女人聽說自己的父親下午有客人來,剛出去在茶室瞥過一眼,見到是喬稚晚還心下吃驚,面前的她,和印象中在各大音樂廳中姿態翩躚的女人大不一樣——若是說哪點不一樣,也許是沾了些煙火氣。

    而她現在還這麼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

    女人一時話都不會說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打個招呼或者什麼的,喬稚晚只對她微笑了下,徑直走到了練琴的女孩兒面前。

    女孩兒並不認識她是誰,抬起臉來,天真地眨眨眼,還以為是自己祖父或者母親的朋友。

    「阿姨……」

    女孩兒才要開口問候,喬稚晚卻淡淡地對她說:「琴弓能給我一下嗎。」

    「……」

    女孩兒愣住,看著自己媽媽。

    女人以為喬稚晚要示範給自己的女兒看,趕忙堆起笑臉,有點兒誠惶誠恐地說:「晶晶,愣著幹什麼,把弓子給姐姐呀——」

    喬稚晚對這聲「姐姐」非常滿意,都沒計較女孩兒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阿姨。

    她心想怎麼懷野叫她姐姐的時候她沒這麼滿意過呢,她最多的想法卻是一直在吃他其他姐姐們的醋,他對誰不是那樣呢。

    思緒翻覆間,她已經為女孩兒擰好了琴弓,弓身因了弓毛的張力而微微躬起,具有了更大的緊張度。

    但她沒有代替女孩兒坐在大提琴後演奏,而是低頭,溫和地微笑:「試試吧,琴弓擰緊一點,聽起來節奏感會更強,還有,你剛才的那個短促的跳弓很好,豐富了音樂的層次——是自己的想法嗎。」

    女孩兒就是因為剛才的那個突兀的跳弓被媽媽打了手,這會兒又是惶惶地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咬咬唇,才對喬稚晚點頭:「……嗯,是。」

    「可以再試一次嗎,」喬稚晚依然眯起眼睛,笑道,「我覺得很不錯。」

    女孩兒幾乎被眼前這個漂亮姐姐的笑容迷暈了眼,她怔怔地點頭,都忘了自己的媽媽剛才是如何大發雷霆,「好,那我再試一次。」

    第54章 插pter.53

    一更】

    許頌柏許久未見喬稚晚回來, 與老闆一路從茶室閒聊出來,循著那斷斷續續的琴音經過這處走廊。

    腳步倏然就頓在了這間演奏教室的門前。

    她早不是他印象中十幾歲的少女模樣。

    這麼微微躬了身,一襲白裙翩躚, 耐心地教教室里的小女孩兒拉琴時,帶著微笑的側顏便更動人了。

    長發從她的肩頭滑落,這樣離經叛道的發色襯得她皮膚更白, 薄暮灑落的點點柔光躍動在她長而卷翹的睫毛, 她稍稍抬手將一縷發優雅地順到耳後, 就還是那個虔誠地信奉著大提琴,侍奉著高雅的古典樂,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看似絕對不可褻瀆染指的Joanna。

    只不過現在的她, 比起從前那樽被妥善地封存在玻璃罩子中的藝術品一般的她, 沾了些平易近人的煙火氣息。

    美是美的。

    但許頌柏並不喜歡這樣的她。

    尤其她的發色,漂亮歸漂亮, 總歸是不適合她的。

    「……啊, 那位是我的女兒和孫女, 許先生,你剛才應該見過的, 」老闆笑呵呵地解釋, 同許頌柏一齊打量方才與他們閒談時都有點兒心不在焉的喬稚晚, 這會兒很小聲地問, 「Joanna沒打算繼續回她母親的樂團嗎?我好像聽說, 她在北京玩什麼樂隊?」

    許頌柏從那個方向收回視線, 淡淡一笑, 有點不屑:「她會回去的。」

    老闆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篤定, 微微一怔, 隨後也不大驚奇了:「嗯……是,的確,她是很有天賦的人,如果不在大提琴領域發光,實在過於可惜,一枚齒輪都可能有生鏽需要歇下來潤滑的一天,做點別的找找新鮮感也沒什麼,網上一些評論對她實在過於苛刻了。」

    老闆說著,要推門帶許頌柏往進走。

    許頌柏卻制止了他,「您再帶我去別處看看吧。」

    「Joanna呢。」

    「讓她待在這裡就好,」許頌柏並不想打擾,笑一笑,「有的事情需要她自己想明白了。」

    *

    喬稚晚和女人一言兩語的聊天之間,了解到她是老闆的女兒,這位練琴的小姑娘是老闆的孫女。

    女孩兒的天賦不差,很快就在喬稚晚的鼓勵下拉的流暢又自然,雖仍舊生澀,但音樂就是這麼神奇,會跟著演奏者的心情隨意變換,拋開了方才在母親面前演奏的緊張,此時隨心所欲起來,連續幾個漂亮的跳弓,都在原曲的基礎上大大增色了不少。

    女人把茶具擺到了演奏教室來,喬稚晚卻準備作別了,女人便頗感遺憾:「Joanna,我很喜歡你和你父親的音樂,去年你在北京演出的幾場我都去看了,你現在不拉大提琴了,實在很可惜。」

    喬稚晚默然須臾。

    她和女人站在門外,再次打量那個女孩兒練琴時的背影,隨後唇角輕牽,答非所問,靜靜地笑了下:「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練琴,我媽媽也會打我的手,因為錯了一個音,或者多加了某個跳弓。」

    女人一愣,不明白她是否要同自己談心。

    喬稚晚卻認真地看著她,繼續微笑:「如果不加以隨心所欲,那麼每一次的演奏就不叫作演奏,只能是『練習』,音樂就不是音樂了,太過緊繃演奏出來的東西,是沒有任何生命可言的,過多的矯枉過正只會讓音樂失去原本的靈氣,音樂本身就是沒什麼標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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