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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6:36 作者: 何繾綣
梁桁真的是要他死。
要他和丁意一樣, 像個秘密一般, 杳無聲息地死去。
懷野都能透過那頭盔, 看到那雙盛滿恨意和決然的眼睛。
果不其然, 梁桁再一次調轉了車頭, 油門轟鳴, 仍向他的方向直直地撞了過來!
這一路上懷野不是沒想過, 梁桁會不會動什麼手腳,讓自己遭遇丁意當初那樣的意外。
畢竟這荒郊野外,沒有一個攝像頭,是最好的機會。
就如他當時對丁意那樣。
甚至過去的一年半,那段頹喪無比的日子,懷野也不是沒想過,懷著對最好朋友的愧疚,在這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中的某一刻死去。
大半個月前,梁桁找了一群人將遍體鱗傷的他拋到滂沱雨中的路邊,他也不是沒想過,睡一覺,可能就不會疼了。
可能就永遠不用面對這些讓他惴惴難安無數個深夜,無論如何都無法面對的東西了。
但是,也許是剛才喬稚晚那聲要他小心的呼喚提醒了他。
在這滂沱的雨天,她的聲音像是有什麼力量,穿透這沉悶的雨幕,提醒他,他要小心。
他還活著。
他要小心。
丁意當時該有多痛呢。
該有多麼絕望呢。
當初要不是為了他的樂隊,丁意也不用去討好梁桁那群人。
丁意該有多無助呢。
懷野心底冷笑,不知道是笑自己,還是在笑丁意。還是在笑喬稚晚剛才那聲,要他小心。
他已經足夠小心了,足夠的小心了。
卻還是讓丁意死了。
於是當那輛摩托車再次呼嘯著接近,明顯躲不開了的一剎那,懷野眼疾手快地就朝車上的人撲了過去!
他的臂彎死死地卡住了梁桁的脖子!
車身劇烈地一扭,須臾之間,梁桁感覺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扭斷了,他右手捏住油門不放,右腳一聲轟鳴踩下去,想把他摔下去。
車子迅速飆出了二十多米後,巨大的慣性還是把他們一齊扔了出去!
後背重重落地的一刻,梁桁的摩托車頭盔就被人拽掉了。
懷野也戴著頭盔,灰黑色的色澤,在這寒雨夜凜凜地掠過一層冰冷的光,護目鏡都摔到破碎,看不清他的臉了,梁桁卻無端覺得,那模糊的破碎後的那雙眼睛,正冷酷地低睨住他。
不等梁桁看清楚,懷野高高地舉起手裡的頭盔,出手迅烈而狠戾,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一下、又一下。
伴隨著悶響一聲又一聲。
如這劈頭蓋臉的雨點,洶洶下落,無休也無止。
四面燈光和引擎聲包圍而來,拉架的,報警的,叫救護車的,嘈雜不安,兵荒馬亂。
梁桁記得自己是想還手的,最開始也是他想動手弄死他的。
可這小王八蛋出手實在狠,他都被揍的痛的沒了知覺——他早知道自己在北京得躲著他,要是被他抓到肯定要連當初丁意的仇一齊報復給他。
昏迷過去之前。
還依稀聽到他在上方咬牙切齒,又極其陰森的一句:
「梁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弄死你——」
「——你真他媽活該。」
是。
沒有才華,就是活該的。
*
真是一出鬧劇。
梁桁鐵了心要撞死懷野,反而被懷野揍進了醫院。聽醫生說,他那腦袋差點兒被懷野打開花,都得縫針了。
懷野的手受傷不輕,小臂長長一道傷口,翻了肉,血流不止。
包紮的護士說要是來晚點,肯定得感染了,這麼大的雨,空氣污染這樣嚴重,什麼仇什麼怨啊,非要打架。
護士感嘆著,就出去了。
喬稚晚在門外靜坐許久,隔著門縫兒瞧了瞧懷野。
他倒沒什麼事兒似的,瞧了瞧包著白色繃帶的手,懶懶散散地坐在椅子裡,腦袋搭上了椅背。
望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喬稚晚站起來,敲了敲門。
他不吱聲,也不動作,愛答不理的樣子。
喬稚晚於是推開門,進去了。
她倒沒太多事,只有手心被劃了幾道口子,那會兒摔下去時腦袋先著的地,不過好在有頭盔保護,護士給她消了炎,這會兒安然無恙。
想起那時真是可怕,他給梁桁打得滿腦袋血,要不是來了人拉著,估計真得出點什麼事。
拉架的人說他把梁桁那頭盔都打壞了,還要拿起石頭砸梁桁的腦袋。
喬稚晚思至此,定了下神。
朝他走了過去。
頭頂的燈白慘慘的,他這么半仰起頭,闔目養神,光點沿著他的眉眼,高挺鼻樑,下頜線的輪廓跳躍下來。
喉結嶙峋,那紋身顯得十分扎眼。
那隻野蠻暴戾的飛鳥隨他一齊陷入了這方寂靜之中。
他的頸側不可避免的受了傷,皮膚上幾道被飛石劃破的傷口,血珠子凝結成了暗紅色。
喬稚晚情不自禁地抬手,觸碰了下他頸側的傷口。
他的長睫毛被驚擾地顫動了下,倏然睜開了眼,那雙黢黑明亮的眸子,便轉向了她:「幹嘛。」
「……」
語氣怎麼這麼壞。
懷野稍稍地坐直了身,一條手臂搭在椅背,語氣和緩了些:「你……沒事吧。」
她都快嚇死了,還問她有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