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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6:36 作者: 何繾綣
    返場後,下面便開始高呼安可曲了,歡聲如潮,舞台蓄勢待發,鼓、貝斯、鍵盤,梁桁的吉他和話筒也到了位。

    一切都翹首期盼。

    「紅鬼今天唱什麼——」

    「唱個不經常唱的吧!」

    「你們那麼多好歌兒,每次不能總是那幾首啊!」

    「梁桁哥哥,別聽他們的,就唱你最想唱的!」

    樂隊幾人四下回望一眼,心中便有了答案,節拍律動,五顏六色的乾冰蒸騰著,把整個場子虛幻成一個不真實的世外之境。

    可梁桁起手的第一個音,就錯了。

    或者說不是錯了,而是大家意會錯了。

    他唱的的確是幾乎沒在Live中唱過的一首歌。

    唱的也的確是他最喜歡的一首歌。

    和髒莓一行人勾肩搭背,背著吉他貝斯出場,聽到那個音隨著漸熄的人潮呼聲在身後落下。

    懷野的腳步頓時僵住。

    回頭。

    隔著乾冰與香菸的霧氣,懷野的視線陡然一沉,他半眯起眸子,望向了舞台的男人。

    梁桁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唱的很沉浸。

    台下也聽得認真。

    樂隊的其他成員落了拍後很快便追上了梁桁的節奏,舒緩獨特的曲調仿佛一陣帶著清涼薄荷味道的夜風,拂過人群,與他們其他曲目的風格完全不搭的一首歌,卻讓滿場都陷入了紙醉情迷。

    懷野只看了一眼,便冷下臉色,轉回身去。

    連一旁的刺刺問他喬稚晚的事情都沒有聽入耳中。

    梁桁。

    你有什麼資格唱這首歌。

    *

    果然下雨了。

    氛圍優雅的頂層餐吧,匯聚著各種各樣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觥籌交錯,舉杯暢飲,偶爾的貼面交談,緊繃繃的微笑中透露出心照不宣。

    喬稚晚沒碰桌上的酒,而是望著夜景出神。

    漆黑的玻璃倒映出她略帶愁緒的面容,十分清冷端正的一張臉,看起來便是個非常得體理智的女人。

    可只有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今晚是許頌柏他們音樂劇團國內巡演的慶功宴,喬稚晚趕了個巧,昨夜和許頌柏看的正好是他們在國內的最後一場演出。

    後半年的目標便是進軍歐洲了,據說下一站在俄羅斯的聖彼得堡演。

    喬稚晚本無心了解這些,誰讓這來來往往的人,細碎的閒談中聊到的都是這些。

    除了這些,就是她這個今晚被他們的boss許頌柏帶來的女人。

    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即便不認識,互相也基本碰過臉,喬稚晚這個名字近日出現在圈中茶餘飯後的閒談之首,許頌柏今夜攜她來,著實讓人吃驚。

    喬稚晚本不知道要參加這樣的聚會。

    許頌柏倒也體貼,送她回家換衣服、化妝,打理造型。

    回哪個家?

    當然是硬著頭皮回她莫名其妙被Rachel賣掉的「家」了。

    仔細想想,她確實得感謝懷野,今天早晨沒一次性把東西全部搬走,誰知道晚上還要殺這麼一個回馬槍。

    但也很難想像,她和許頌柏的少年時代曾經那麼親密無間,無話不談,可是她現在遇到了這樣棘手的麻煩,卻沒辦法對他說出任何一個字。

    腦海中又浮現出少年那吊兒郎當的話——

    「你總是希望別人以為你過著十分理智的生活。」

    她是嗎?

    他不讀書也不回家,在這偌大的北京流浪,蹭吃蹭住,他自己的生活都一團糟呢,有什麼資格來評判她?

    她不過就是好面子而已。

    而已!

    喬稚晚如此想著,便氣哼哼地從玻璃上移開視線。

    不再和自己對視,不去剖析自己,也懶得心煩去剖析他說那話的目的。說到底沒把一個小孩兒的話放在心上。

    許頌柏這時從人群抽身,朝她走了過來。

    他依然那麼的斯文筆挺、西裝革履,只一個微笑都拿捏的十分溫和有禮節,她心臟跟著不安分,一晃好像就回到了少女時代。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見她杯中的酒還是滿的,便溫柔地問:「怎麼不喝?不喜歡?」

    喬稚晚也笑一笑,把握著驕縱的分寸,直言:「是,不是很喜歡這個牌子的酒。」

    「知道你懂酒,但實在不好意思,今晚我臨時叫你來,這邊酒店也沒有太好的酒了,」許頌柏說,「好酒都在我家裡。」

    她便抿唇一笑:「確實。」

    許頌柏兀自小啜片刻,放下杯子,猶豫半分,還是冷不丁地說:「你的房子的事情,我聽說了。」

    喬稚晚唇角的笑容一凝,差點以為自己沒聽清:

    「……嗯?」

    「不好意思,我私自打聽了下,」許頌柏笑笑,解釋道,「按理說,房產證上寫的你的名字,又找律師做過房產公證,不可能被師母賣掉的,一定是什麼出了問題。」

    這也是喬稚晚今天一天都想不通的。

    「問題要從根源找,就像我上次跟你說,你要從心底問你自己喜不喜歡大提琴,」許頌柏一句話兩重意思,意味倒是深刻,看著她,微笑,「Joanna,你懂我的意思嗎?」

    喬稚晚恍然。

    心裡那個不敢確定的答案隱隱地敲定了。

    他實在是溫柔紳士的男人,是她從小到的理想型,如此一句便直擊要害,卻也給她留了足夠的面子,不要她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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