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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6:36 作者: 何繾綣
她又補充道:「後面那輛車是我前男友,麻煩快點,別讓他跟上我。」
「……」
*
也許梁桁真的是對她有點舊情,或者可能真怕他的玻璃又讓她和懷野給砸掉,居然沒跟她計較,老老實實地把Louis送了過來。
沒有電梯,爬到了這老式居民樓的頂層,他跟她上來,左右挑了一通的刺兒。
怕喬稚晚嫌他煩,他就只哼一哼,小聲抱怨地兩句於是作罷。
喬稚晚從來沒住過這種地方,甚至來都沒來過。
但現在對於她來說,完全沒什麼餘地容她置喙,梁桁不滿意的地方她也看到了。
房子的確舊,牆皮都斑駁,緊湊的兩室一廳,硬生生地隔出了不大的三室,東西堆得滿滿當當,樓道狹小灰暗,沒有窗戶。
唯一見得到光的地方,就是直通房頂的樓梯。
這棟樓的居民在頂樓種菜、晾衣服,還自行搭起了閣樓。
從這7層眺望下去,這一片幾乎都是如此破敗、頹喪的景象,地處城市邊緣,很難想像在如此繁華的北京居然有這麼一處腌臢的角落。
遙遙望著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與巨蟒般交錯虬盤的高低架橋,仿佛另外一個,離她很遠很遠的世界。
喬稚晚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此次北京之行,竟會落到如此境地。
她過來匆忙,還不知道自己的東西應該放在哪裡合適。
兩個臥室的門都緊緊關著,她把東西放在客廳,梁桁卻絲毫沒覺得在別人家,里里外外穿出穿進地替她查看,很聒噪。
喬稚晚的手機這時震動起來。
是Rachel。
終於肯給她回電話了。
喬稚晚還沒接起,梁桁突然從最里的一間臥室出來,臉色微微變了變:「喂,喬稚晚,這……到底是誰家?」
「懷野朋友家。」喬稚晚沒想理他,隨口答,要接電話。
梁桁卻是過來,抽了一半的煙都掐了,徑直問:「他哪個朋友?丁滿,還是丁意?」
他恍然想到,那天去懷野幫人洗車的車鋪。
那家店叫做「滿意洗車」。
果然。
「……」
喬稚晚只覺得他奇怪,他又去翻電視櫃旁邊的全家福,打量了幾遍,好像確認了什麼。
他回頭瞧了眼她,神色都不正常了。
到底怎麼了?
喬稚晚古怪地看了眼他,這邊已經接起了Rachel電話。梁桁又要開口,她便朝他揚了揚指尖兒。
示意他別說話。
Rachel的作息嚴苛到變態,喬稚晚知道她很早就醒來了,不接電話不過就是在磨她的情緒。
這會兒,Rachel倒是沒了先前日子的暴躁,嗓音十分平靜:「這下想好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母女倆這兩天沒別的話,昨夜許頌柏送喬稚晚回家,Rachel打給她一通,二人還在這樣的問題上打轉。
若說喬稚晚前幾天的心思只是想逃開Rachel,放空一段時間。
現在卻不是了。
喬稚晚避開梁桁去陽台接電話,一轉頭,他卻已經離開了。
她也沒去想他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大客氣地回應Rachel道:「我現在就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能通過房產公司處理我的房子?房產證在我的手上吧?至於為了逼我回去這麼做嗎。」
Rachel好似想到了她會這麼問,便冷冷地笑一笑:「Joanna,你太不懂事了,你離開我身邊會很辛苦的,我只不過是為了防患於未然,早點讓你嘗嘗這樣的辛苦,你才會知道你以前衣食無憂的日子會有多麼可貴。」
以前的日子?
以前什麼樣的日子?
從小就被逼著學琴,拉錯音就要被Rachel拿棍子打手,日復一日地把她關在琴房裡晝夜不舍地練習,終於到她登台可以獨當一面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卻還要Rachel來掌控;
不能丟父母的臉面,不能有隨心所欲的想法,要永遠刻板地活著,像個提線木偶,一顰一笑都要拿捏好分寸,這樣的日子嗎?
Rachel從來沒問過她,到底喜不喜歡大提琴。
喜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以至於,她現在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歡在舞台演奏。
直到費城演奏會上的那次失誤後,她開始詢問自己是否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她卻也再沒有找到對大提琴的熱情。
這樣對於音樂喪失了熱情,根本不確定是否喜愛音樂的她,真的可以站在舞台上演奏嗎?
Rachel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說:「喬稚晚,你的名字,可能真的是你爸爸給你取錯了,稚晚?」Rachel輕輕地一笑,「過晚到來的幼稚和叛逆會毀了你,Joanna,你到底懂不懂?」
「你要我說過多少遍,根本沒人在意你演奏的是否用心,是否入神,那是聽眾的事情,你只需要不要再在舞台上出錯就好——大家只需要看到LosSeason樂團的Joanna出現在舞台上就滿足了,」Rachel嘆氣,「你啊,就是想太多了。」
「你不應該想這麼多的,Joanna,你性格中的一些東西真的和你爸爸太像了,總是想太多到,這樣容易毀掉你自己,他那時也總說自己和音樂失去了共鳴,但靠著精神藥物,不是也能正常表演嗎——」
「但是他死了,他自殺了,」喬稚晚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了Rachel,她深呼吸幾次,平復著情緒,卻還是忍不住苦笑,「你現在說,爸爸是『毀掉自己』的,所以你知道他是自殺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