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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26:36 作者: 何繾綣
    「好無情,」懷野輕嗤,「剛不還很心疼我嗎。」

    *

    夏天的步行街很熱鬧,人來人往。今天好像趕上了這裡的什麼商家辦活動,廣場上居然有樂隊在表演。

    看起來唱了有一陣了,應該是玩搖滾的,女主唱唱的還挺好聽,觀眾反應很熱烈,圍的水泄不通。

    許頌柏去停車坪取了車,開過來,與那邊隔著半條馬路。

    他遙遙地向前方人群一望,居然看到了那晚在雨下夜市攤遇到的,和喬稚晚在一起的那個男孩子。

    少年側容冷冽,很是高挑英俊,出色的外貌在人群中十分打眼,雖是吉他手並非主唱,一段兒Solo玩兒也玩兒的很是放蕩不羈,隨心所欲,全然把這露天演出當成了自己的主場。

    許頌柏只好奇看過去一眼,竟也忘記收回自己的注意力。

    許頌柏是古典樂出身,現在還在搞正統的音樂劇,但毫不誇張的說,那個男孩子的吉他是他見過的所有人里玩的最出彩的。

    何況有一種足夠吸睛的魅力在,天生屬於舞台。

    喬稚晚落了東西在他們剛小坐過的咖啡廳,這會兒過來,叩了叩車門,便坐上了副駕駛。

    她朝許頌柏那側的窗戶望去一眼,挺好奇:「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許頌柏掐了煙,「東西找到了?」

    「嗯,找到了。」

    喬稚晚笑一笑。

    落東西只是她的說法,實際上是Rachel的電話。

    她這次隱隱覺得自己不能不接了,也許是因為遭遇了昨夜那樣的事情,想有一個宣洩口,於是同許頌柏撒了謊,找了別處去接。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來。

    她還是沒辦法把自己的狼狽全部交給他。

    喬稚晚隱隱聽到那邊廣場上正在演奏的曲子很熟悉,好像是她初到北京,在愚人瓦舍聽到的那個叫做DirtyBerry的樂隊唱的。

    她正要張望,許頌柏已經發動了車子。

    載著她駛出了這條街。

    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四周車喇叭迭起,很快衝散了那陣旋律。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要不要去喝點酒再回去?」許頌柏提議道,「我知道你愛酒,所以我自己平時也有意無意地收藏了一些,想著什麼時候你來北京了,見到你了,叫你來我家嘗一嘗。」

    去他家嗎?

    喬稚晚心下琢磨片刻。

    許頌柏看出了她的顧慮,於是笑了笑,說:「你放心,不會灌醉你的,你來嘗一嘗我的酒,我不喝,我送你回家。」

    喬稚晚自認為自己不算多麼浪,但的確換男朋友勤快得很,偏偏為了氣Rachel還總挑出格的戀愛談。

    她人表面正正經經,骨子裡卻是十足的叛逆。

    但他的態度著實讓她感動,雖然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緋聞不斷,他卻很相信她並不會是多麼隨便的女孩子。

    可其實……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怎麼浪都可以吧。

    喬稚晚正這麼想著,許頌柏以為她還在顧慮,又是笑著問她:「喂,你不會覺得我要對你做什麼吧。」

    「啊,不是,」喬稚晚一瞬回神,訕訕一笑,「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喝點酒我就送你回去,絕不多留。」

    他一再保證。

    「嗯,好。」

    她嘴上答應,心底卻有點失望。

    恨死自己了。

    怎麼那麼愛面子呢。

    她想說,她真的沒有他想的那麼乖。

    她巴不得他們在他家今晚發生點什麼呢,她回家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兒。

    *

    喬稚晚很小就和父母移民了,離開北京後,她的童年時期基本是在加州長大的。

    在加州的最後一個夏天,父親自殺了。

    然後Rachel就帶著她搬到了紐約。

    後面許頌柏的父母離婚,母親帶著他改嫁,也來到了紐約。

    他們再次遇到。

    國外的華人圈子閉塞又排外,她除了她和許頌柏那個階層的人,就很少接觸到之外的人了,他們年紀相仿,父母很小都很熟悉,所以他們也很熟悉彼此,熟悉到對方任何一個稀鬆平常的習慣。

    熟悉到他知道她諱莫如深的所有,他也體貼到不會來詢問她以至於令她有絲毫的難堪。

    所以他是她少女時代最熟悉的人。

    也是最喜歡的人。

    類似許頌柏的男人,給她的感覺永遠差不多是一樣的,永遠那麼斯文體貼,妥善溫柔,令人無比舒適。

    他說不會多留她,等她稍稍微醺,就送她回了家。

    他也一向說話算話,說會找人為她清理掉不必要的媒體,於是他載著她進小區,她上了樓,回到家門口。

    一路都暢通無阻。

    以至於,她都覺得昨夜是個夢。

    下車時,他好像還貼面吻了她的臉頰。

    他像上次一樣,毫不僭越地只送她到她的樓下,他祝她晚安,祝她好夢,就如她大學的那個生日會,他祝她生日快樂,祝她前程似錦,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其實。

    他們國外長大的小孩,從小就會學習這樣的西方禮儀,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晚安的告別吻,再平常不過。

    沒什麼的。

    但直到他的車離開很久很久,到喬稚晚出了電梯門。

    她都一直在琢磨這個吻,是否已經超出了他們所有已經熟悉過彼此習慣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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