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2023-09-08 23:15:56 作者: 一紙銀
偌大一個學校要找一個學生不容易,他們先找到了陶秩的班主任,班主任聽見陶秩丟了,也嚇得臉一瞬間就白了,學生出點任何事都是大事,調監控看見陶秩被一群人帶走了,班主任差點就當初撅過去,這指定要出事情了,可是監控存在死角,陶秩消失在教學樓下,就再沒被監控拍到過。
時間不能再耽擱,其他教職工很快出動尋找,校內和校外附近都快翻遍了,嚴述終於在廢棄的雜物間聽到了陶秩的聲音。
陶秩止不住哭,嚴述稍微鬆了口氣的心又被吊了起來,雜物間的鎖是老式的掛鎖,生鏽嚴重,嚴述把鎖握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也不管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損害公物了,手上的肌肉鼓起青筋爆出,生拉硬拽,連鎖帶栓一起扯下來。
乍起的亮光讓陶秩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不適應地眯了下眼睛,看見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第一反應是害怕得瑟縮了一下,待適應了,立馬流著眼淚撲到了嚴述的懷裡。
嚴述太高了,陶秩止不住要往下滑,他使勁扒拉著嚴述的衣襟,害怕再被人留在這兒被關住,因為陶秩的手指被磨破了,嚴述的衣服很快就被留下了很多道血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嚴述托住陶秩的屁股,想把受驚的陶秩抱在懷裡,但陶秩卻突然尖銳地叫了一聲,掙扎著說:「不要,不要抱我!」
「沒事了,陶陶。」嚴述安撫他,但是陶秩依舊激烈地抗拒,雙手擦著自己止不住的淚水,抽噎地斷斷續續說:「不行,我……我太害怕了,我我,我尿褲子啦……」
陶秩不好意思地拽著自己的褲子,全身都髒兮兮的,臉更加污髒,血淚和污泥糊了一臉,看上去像是一隻剛才垃圾桶里爬出來傷痕累累的小狗。
嚴述有較為嚴重的潔癖,但他喉頭緩慢地滾動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默默把陶秩一把撈起來抱在了懷裡。
第71章 諾言
自從陶秩長大後,嚴述就很少這樣抱著他了,陶秩像只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嚴述的手臂上還掛著他的書包,陶秩和他說自己的東西都被人扔了,嚴述就帶他去樹林裡把散落著的書本文具一點一點撿起來,重新好好地裝進了書包里。
外面的天光已經完全暗了,只剩下零星的路燈照在路上,陶秩把臉埋在嚴述的肩膀上,只露出一隻眼睛去看嚴述身後晃動的樹影。
樹影在晃動,他也在晃動,他變成了一片薄薄的嫩綠葉子,在嚴述的肩頭搖晃,他希望嚴述能變成樹旁的路燈,這樣就能把他的葉脈都照亮。
走了沒幾分鐘,陶秩就聽到了嘈雜的聲音,有人向這邊跑來,手電筒的燈光在水泥地上慌張地晃動著,陶秩本能地懼怕其他人的靠近,把臉緊緊埋進嚴述的頸窩裡,身子縮得小小的,恨不能嵌進嚴述的身體裡。
「陶陶?」余彥倫因為剛剛的奔跑,喘氣急促而粗,陶秩聽見自己哥哥的聲音,才把頭抬起來了一點,看著哥哥擔心焦急的面孔,陶秩不爭氣地眼淚一下又涌了出來,他小聲細弱地叫了一聲:「哥哥。」
余彥倫的手心溫暖而潮濕,他小心地把陶秩的眼淚擦去,見到陶秩的那一刻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緊跟而來的,就是強烈的怒火,但是陶秩已經被嚇得夠嗆了,他不能隨便發火,哪怕這火氣不是衝著陶秩的。
余彥倫摸了滿手的淚,忍著心疼說:「沒事了,我們回家了。」
即使余彥倫和嚴述就在身邊,陶秩情緒一直平靜不下來,在看見陌生人的時候他原本就沒放鬆的神經再一次被繃緊到極點,他激動地大叫,像一隻被傷害折斷翅膀的幼鳥,懼怕靠近自己的一切事物。
參與搜尋的教職工被陶秩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得愣怔,陶秩輕而易舉就被他們的神情刺激到了,他幾乎崩潰地想把自己埋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他不受自己控制地顫抖哭泣,他全身都髒兮兮的,特別是褲子,摸上去冰涼涼濕乎乎的一片,陶秩覺得難受害怕和無助,過重的難堪讓他窒息。
嚴述牢牢地抱住陶秩,手掌摁在陶秩的後頸處,讓陶秩能藏進他的懷裡,陶秩的脖頸纖細而脆弱,發抖的時候像只落入網中瀕死的天鵝,細密的汗水在他脖頸處蒙了薄薄的一層,手心底下的腺體在神經質地偶爾抽動一下。
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可以說是學生之間私人恩怨引發的惡作劇,只需要一點處分和警醒就能解決,往大了說就是校園暴力,沒有哪所學校願意惹上這一身腥臊,余彥倫缺少和老師打交道的經驗,在校長明里暗裡想將這件事大事化了的話術下,余彥倫差點就點頭了,嚴述在一邊咳嗽了一聲,語速緩和地開口:「雖然這次運氣好,陶秩被全須全尾地找回來了,但是我希望校方能給出更好的後續處理。」
「這不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這是校園暴力,我們會追究到底。」
嚴述在某些方面非常的固執,他的固執在他還只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大學生的時候,常常會被人認為是古板愚鈍,但是在還生嫩的年紀下,嚴述的固執堅毅卻具有輕微的威懾力量,一種專屬於年輕人的堅毅果敢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既然受害方家屬表明了態度,校長也不再說什麼了,只說會給學生和家長一個滿意的答覆。
從學校到回家的路途中,陶秩甚至會因為車窗外車輛的鳴笛聲而受到驚嚇,他停止不下地顫抖哭泣,不肯從嚴述的懷裡出來,余家父母從電話里知道了這件事,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是看見陶秩這樣子還是嚇了一跳,媽媽看都不敢看,看一眼就要落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