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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15:56 作者: 一紙銀
    余彥倫摁著他腦袋一頓揉搓,把人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弄得跟雞窩一樣亂,「小屁孩,哪裡沒有你活路了,又沒有人要你考多少分。」

    陶秩作為班級固定的倒數第一,羞愧地吐了吐舌頭,頭一次沒有在余彥倫面前嗆嘴,默默用手扒拉自己被弄亂的髮絲,過了片刻,才輕輕問:「哥哥你們要去哪裡讀書呀?」

    「我留在市里,開心吧?等我這個暑假考完駕照,以後上學我接送你。」余彥倫早就定好自己的心儀學校了,他沒有出外地讀大學的打算,陶秩聽完很高興,抱著余彥倫的脖子歡呼了一聲,難得黏糊糊地說:「哥哥最好啦。」

    「得了吧,得了。」余彥倫表面做出嫌棄的樣子,實際上心裡已經樂開花了,「是誰說,『啊,你還是快點走吧,我都要煩死了』,是哪個小白眼狼說的呀?」

    陶秩嘴一撇,翻臉不認帳,留下一句:「反正不是我說的。」

    說完,陶秩眼珠子轉了轉,小心翼翼地問:「那嚴述呢?」

    「不知道,他那個成績去哪裡都可以。」余彥倫聳了聳肩不在乎地說,陶秩皺了皺眉說:「但是我們這裡的Z大也很好啊……Z大的經濟類專業在全國也是能排上名號的,特別是金融專業……」

    余彥倫樂了,敲打了一下陶秩的小腦袋瓜,「我以為你不會關注大學這種事情,了解得還蠻透徹的嘛。」

    余彥倫轉頭一想,回過味來,「嘿」了一聲,「你怎麼不幫你親哥考慮考慮呢?胳膊淨拐給嚴述這個便宜哥了是吧?」

    就因為這件事,余彥倫看嚴述不爽好長一段時間,也正是因為他對嚴述的關注度上升了,他遲鈍地發覺陶秩好像和嚴述鬧矛盾了。

    陶秩是個內里外里都能讓人一眼看穿的人,他不會那些客套的人情委蛇,所以余彥倫明顯感覺到了陶秩對嚴述的排斥,平常最黏人的一個現在反而要余彥倫當兩人之間的傳話筒,哪怕他們兩人並排坐中間只隔了個余彥倫,也是如此。

    嚴述和陶秩不一樣,他是個內里和外里都讓人余彥倫抓破腦殼都想不明白的人,余彥倫把這一類人統為「裝」。所以如果嚴述不對他開口說一句話,余彥倫無法猜出他的心思的一星半點。

    有時候余彥倫覺得嚴述活得怪累人的,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思前想後那麼多,所有的壓力和艱苦都往自己肚子裡咽,咬碎牙齒都和血吞。

    不過余彥倫沒有把陶秩和嚴述之間的問題看得太大,小孩子搶玩具還要生悶氣生幾天,他自以為他倆肯定過幾天又好回去了。

    那天的照片很快就洗了出來,余彥倫洗了三份,三個人一人一份,他把嚴述那份交到嚴述手上的時候,興致勃勃地拉著嚴述一起欣賞相片。

    「我拍得真好,」余彥倫洋洋得意,舉著相片先自我欣賞上了,「你看這張,抓拍得多好,陶秩多好看多可愛。」

    嚴述定睛一看,是陶秩跌倒在地上抱住他的那張相片,確實拍得很好,人物的表情都很生動,陶秩在相片裡白得耀眼,嚴述已經不算黑了,但在陶秩面前,依舊遜色了些,陶秩成為這張照片的中心,年輕而靈動的朝氣讓人忍不住被吸引。

    嚴述接過相片,沉默地看了一會,余彥倫早就丟下這張照片,去看其他的照片,哇啦哇啦地大叫:「你恩將仇報,給我臉都拍糊了!你是直男嗎?連照都不會拍?」

    「不過,陶陶還是蠻可愛的。」余彥倫摸了摸下巴,還是感到了些微的滿意,把照片貼在胸口,感嘆說,「還是我弟弟上鏡。」

    嚴述垂下手,將手裡的照片放在桌面上,余彥倫看他那麼凝重的表情,張著傻樂的大白牙也收回去了,疑惑地問:「怎麼了?」

    嚴述用指腹摸了摸相片,溫吞地說:「是挺好看。」

    他停頓了一下,在余彥倫看來他像是在做什麼重要而艱難的決定,連高考查分的時候,他的表情都沒有如此嚴肅認真過。

    余彥倫看著他看得心裡一陣發毛,一把把照片撤走,「你別這樣盯著看了,跟狼盯著肉看一樣。」

    余彥倫本來以為嚴述會選擇外地的大學,嚴述不像是一個會被什麼牽絆拘束的人,嚴家的人血液里可能就流淌著來源於風的自由基因,嚴述的父母也是遠離家族事務一路遠行的人,哪怕有個兒子也跟沒有生一樣。

    但是出乎余彥倫的意料,嚴述沒有選擇出省,但這似乎又是能意料到的事情,就像陶秩說的,Z大不比其他名校差,嚴述以後必然會是優秀的商人,他的世界裡充滿了衡量精度完美的利益,除了利益,其他能勸他留下的原因,余彥倫想不出。

    余彥倫希望陶秩能開心點,自從他們高考後,陶秩明顯話少了很多,有點自我封閉的跡象,家裡帶他去醫院又勤了起來,余彥倫看陶秩又重新捏著藥片數清個數,分門別類地裝進小藥盒裡,心裡非常不好受。

    但是任憑余彥倫怎麼著急,陶秩依舊沒能再高興起來一點,分離是必然的,誰都無法阻止,陶秩能做的只有不對外訴說,讓別人空添愧疚。

    暑假很快就過去了,陶秩回到學校參加了分班考試,許舟很爭氣地考去了衝刺班,陶秩唯一交的一個朋友也徹底和他分開了,陶秩重新回到在班級里扮演透明人的狀態,既不吵鬧也不和人交流。

    陶秩像一尾沉默的魚,饒是如此,他還是惹上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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