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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15:56 作者: 一紙銀
    「怎麼了?突然來找哥哥?」嚴述摸了摸陶秩的眼尾,沒有任何潮濕的痕跡,他鬆了口氣,陶秩嘴一撇,背靠著牆手拉著嚴述的袖子,剛開口就很沒出息地小聲咽了一下。

    「我看見了……」陶秩把聲音壓得很低,聽上去黏黏糊糊的,「你早戀!你不許早戀,你不許喜歡那個人。」

    陶秩說完,見嚴述沒有動靜,就把目光一寸寸上移,移到嚴述的臉上,他表情依舊平靜淡然,只有陶秩漲得滿面通紅,很不像話。

    陶秩知道自己很無理取鬧,但是他就是不願意接受這件事,他近乎乞求地兩隻手抓住了嚴述的小臂晃了晃,希望嚴述能給他點回應。

    嚴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髮,陶秩就覺得難過得想哭泣了,他覺得嚴述太壞了,嚴述這樣摸他的頭髮,可能也會溫柔地去摸那個人的頭髮,他在嚴述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獨一無二可言。

    「沒有早戀。」嚴述很是無奈地閉了閉眼,「就因為這個你現在還不回家?」

    他低頭抬手看了看表,面無表情地說:「九點二十了,你這個時間應該在家裡。」

    陶秩皺了皺眉,他覺得嚴述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實在太過輕巧了,明明這是一件很沉重很嚴肅的事情,他對嚴述有點凶地警告:「你現在不能談戀愛,你還在高三呢,高三衝刺期,你不能為了情情愛愛忽視學業,你以為現在的愛情能持久嗎?不能的!」

    嚴述捏了一把陶秩的紅通通的鼻頭,很涼,反過來兇巴巴地問陶秩:「穿這麼少還在外面亂晃,我不用你操心,馬上給我回去。」

    陶秩的凶軟綿綿沒有任何威懾力,但是嚴述的凶是實打實的,陶秩又想頂嘴又怕惹嚴述生氣,閉上嘴委屈地一頭撞在嚴述的胸口。

    嚴述差點被他一頭撞得嘔出血來,陶秩鑽著空想跑,被嚴述一把拉住了,他像落入陷阱的幼崽一樣自不量力地掙扎,他氣極了,認定嚴述一定是和人談戀愛,瞪著眼睛罵他:「你壞死了!」

    陶秩不會罵髒話,他所接觸到的詞彙有限,如果他可以,他現在想辱罵嚴述一個小時。

    嚴述把人用力扯回來,陶秩在他面前跟小雞崽一樣無力,被人架著胳膊一用力就整個人被舉起來放在了高一級的台階上。

    哪怕站在高一級的台階上,陶秩也沒有比嚴述高,他意識到這點心裡更加憋悶,恨不能對著嚴述這張好看的臉打。

    因為情緒起伏激動,陶秩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寬大的校服也遮不住,嚴述掐了掐自己的鼻樑,叉著腰問他:「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早戀了?」

    「我就是看見了,兩隻眼睛都看見了。」陶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嚴述默默看了他一會,還是把人摟進了懷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用了更輕柔的語氣說:「我沒答應,沒談戀愛,談戀愛了也不會丟下你,不要怕。」

    陶秩在他懷裡一個勁打哆嗦,他知道嚴述對自己已經夠好了,但是他不免感到悲傷,嚴述一眼就看穿他的彆扭,他像個小丑一樣大鬧了一通,很不聽話很讓人厭煩。

    嚴述又看了一眼時間,要帶陶秩下去,陶秩有點抗拒,但還是被拉著走了。

    在空寂的校園裡,陶秩固執地牽著嚴述的手,他低著頭數他們走了幾步,數到兩百三的時候,他輕輕說:「哥哥,你能不能晚點談戀愛?」

    陶秩那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算得上是卑微了,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里,陶秩沒有初生牛犢的雀躍和衝勁,反而戰戰兢兢,潛意識裡已經把自己的愛打上了便宜貨的標籤。

    嚴述沒有回答他,嚴述是個很古板的人,承諾也做得一板一眼,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他不會做出承諾,陶秩轉頭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濕潤的眼眸看上去柔軟無害,嚴述還是抿了抿嘴說:「好。」

    陶秩依賴地靠著他,夜風吹散了他的劉海,露出他光潔的額頭,嚴述低頭就能看見他眼睛下亮晶晶的淚珠,很小的不經意的一顆,被陶秩很快地偷偷擦乾淨了,只留下濕潤的淡紅色下眼瞼。

    嚴述心突然猛地收縮了一下,劇烈得跳動了起來,背上的冷汗一陣一陣下來,頭皮都發麻了,這一顆還沒被夜風吹散的淚珠意味著什麼,他不敢去想。

    如果他沒有注意到這一顆小小的晶瑩的淚珠,他就能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是他看見了,也終於意識到身邊牽著他手的真的不是一個小孩子了。

    嚴述一直以來不希望自己的某些行為會給陶秩帶來什麼暗示,誤導了陶秩,所以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言行,陶秩到了青春期,他就自然而然地疏遠了陶秩。

    陶秩也表現得很自然,偶爾會有委屈不解,但都不長久,至少在嚴述看來,陶秩已經學著怎麼脫離他們獨立,開始學著社交,他以前聊天的時候幾乎沒有說到其他人的名字,最近卻提到了別人的名字。

    嚴述知道這是陶秩必經的,也是他必經的,把他的小孩推出去,見過世界的美好盛大。

    但這並不是他自願的,如果他能自私點,他會選擇一直讓陶秩拴在自己的身邊,他可以做到這樣,陶秩對他依賴得不得了,只需要一點點暗示,他就會像脖子被鎖鏈套住的小羊一樣乖乖地走進牢籠。

    人和動物的區別是因為人具有理智,而嚴述的理智向來高於感性。

    在這一段路燈沒有照到的晦暗校園小路上,突然響起的尖銳上課鈴聲讓陶秩受驚似的抽動了一下,嚴述把他更緊地摟抱住,陶秩幾乎要埋進他的校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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