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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16:55 作者: 往憶雲
傅韋容自知被嫌棄,睫毛灰撲撲地落下,牽強地擠出一絲笑:「我說笑的,我又不會打,你們繼續。」
她的目光定在岑晚臉上,可等半天,也沒等來她任何一個眼神,傅韋容落寞地轉過身,背影淹沒在漆黑的走廊。
身後,又傳來熱鬧的麻將碰撞聲。
傅韋容垂著眼,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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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繼續玩牌,凡真的視線從傅韋容孤零零的背影上收回,心裡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很不好受。
傅韋容和岑晚之間的糾葛,她做小輩的沒法判斷也沒資格議論,可傅韋容到底是傅思懿的母親,是小崽子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至親。
凡真想起剛來傅宅的時候,正逢傅韋容生日,小崽子想送禮物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傻乎乎地扮成玩偶,可惜最後還是沒把禮物送出去。
其實凡真看得出,傅思懿心裡……一直渴望靠近母親。
她私心也想傅思懿得到更多的愛,那麼……即便她日後不在傅思懿身邊,也能多一個人替她關心愛護小崽子。
凡真扯了下傅思懿的衣袖,小聲說:「替我玩兩圈。」
傅思懿一怔:「你去哪?」
「我晚餐沒吃飽,想去廚房煮點吃的。」
「那你快點回來。」
凡真端著潤肺湯,站在傅韋容的書房門口,猶豫了幾秒,抬手輕輕扣門。
「進。」
傅韋容正在作畫,抬眸見到凡真的剎那,動作和表情皆微微凝滯,不過也就一秒,視線落下的同時又恢復冰山面孔。
凡真轉到書桌前,將托盤放下,溫婉淺笑:「夫人,瑛管家讓我給您送湯。」
傅韋容沒說話,正當凡真準備轉身離開時,她忽然開口:「這幾天的湯藥都是你做的吧?」
凡真一怔,又聽到她說:「昨天我起的早,看見你進了小廚房……凡真,天和地,一極在上,一極在下,就像我畫的這副畫,魚在水裡,和岸邊的樹看似靠的很近,但始終無法交集。」
凡真沉默,知道傅韋容是在暗喻她和傅思懿身份差別大,她瞥一眼桌上墨跡未乾的畫,不卑不亢地笑道:「未必不能。」
她看向傅韋容,問:「夫人,可否在您的畫上添幾筆?」
傅韋容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
凡真仔細端詳了一會,伸手從一旁的筆架上抽出一支狼毫,蘸了墨,毫不遲疑地將魚尾悉數塗黑,勾勒出扇形線條,如孔雀開屏般的碩大尾巴濺起水花,落在葉片上。
凡真抬眸,漫開笑意:「夫人您看,這樣就有交集了。」
傅韋容愣了愣,畫中本是鯉魚,但凡真卻畫了條鬥魚的尾巴,看上去竟毫無違和感。
傅韋容本想冷淡含蓄地勸退凡真,誰知被她四兩撥千斤地解決,做法看似取巧,卻讓她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使不出一點力。
傅韋容當然不會就此罷休,她問:「你覺得這畫應該配什麼字?」
凡真仍是溫柔地笑著,換了一支小羊豪,垂直筆尖沾了點墨,在紙上寫下「旗開得勝」四個字。
凡真書的是簪花小楷,落筆絲毫沒有風塵柔弱之氣,反而透著一股柔中帶剛的渾厚,尤其是這四個字的寓意,更是與她畫中擺動的魚尾一致,就像是舞動的旗幟。
凡真放下筆,笑吟吟地看著傅韋容:「夫人,祝您在明天大選中旗開得勝。」
傅韋容的表情終於鬆動了下,眸中閃過一絲從未見過的寬和。
她正要說著什麼,聽到門口傅思懿略微惶急的聲音。
「姐姐。」
傅思懿大步走向凡真,把她護在懷裡,如臨大敵般看著傅韋容:「你別為難她。」
凡真反握住傅思懿的手,朝她搖搖頭:「夫人沒有為難我。」
傅韋容看著女兒防備的眼神,心裡頓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們本應該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扯不斷的親情血脈。
可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這些年自己不停地追逐,到頭來卻讓身邊最親的人一個一個離開。
究竟得到了什麼?
傅韋容苦澀地笑了下,啞著聲說:「很晚了,早點去休息吧。」
傅韋容起身往外走,步子很慢,走到門口停了下來,似是猶豫一會,問道:「凡真,你……能不能教我打麻將?」
凡真彎起眼睫:「當然可以。」
「謝謝。」
話音消失在門外許久,傅思懿還保持著原來姿勢一動不動,表情愕然:「她,她態度怎麼變了?」
她忽的微微笑起來,像綻放的花兒:「她不反對我們了?姐姐,你是怎麼說服她的?」
凡真柔柔地看著傅思懿,慢慢紅了眼眶:「傻瓜,她不是被我說服的,而是因為你,因為你的堅持……才讓她妥協。」
凡真撫摸傅思懿的臉,踮起腳靠近她,唇瓣蜻蜓點水似的碰了一下她側臉:「崽崽,謝謝你……這樣堅定地選我。」
傅思懿像個乖順的小動物似的把頭靠在凡真頸窩,輕聲說:「我也謝謝你,同樣堅定地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