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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3:01:50 作者: 溫酒煎茶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像羽毛掃在心尖上,溫宛冰長睫輕顫,拉著她走到石柱後面,後背靠著大橋的欄杆,她看向傅珺雪的眼裡揉了星辰和碎光:「一口還是可以的。」
傅珺雪剛被她撩起的漣漪漾起了笑意,抬了抬下頜,親上去。
江浪翻湧,拍在大橋的石柱上,浪聲被風吹進來來往飛馳的車聲里,嘈雜地繞在耳邊,溫宛冰有一種水開了的錯覺。
傅珺雪抵著她的頭,輕笑著為自己耍賴的行為提前辯解:「你可沒說限時多久。」
溫宛冰頭更低,臉熱得不行:「比跳傘還……瘋。」她更想說刺激。
傅珺雪被她感染得也有點羞了,側了側身,倚向欄杆,望向橋下的江面,緩慢行駛的輪船,舔了舔唇,輕聲呢喃:「真奇妙。」
溫宛冰沒聽清:「什麼?」
傅珺雪看向她,話鋒一轉問道:「跳傘的那張照片,後面寫的字你有沒有看?」
溫宛冰呆愣了兩秒,不答反問:「你寫了什麼?」
「你沒看啊?」傅珺雪咬了咬唇,像是失落,但很快又勾了勾唇,無所謂的模樣,賣關子道,「我寫了一個美妙的際遇。」
溫宛冰眸光動了一下,看著她,橋面上汽車拖著尾燈來往,橘紅色的光暈串聯在一起,像燃燒著劃破夜色的流星,勾著她的思緒飛過時光的隧道,落在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夜晚。
那是溫如水離開的第幾天呢?十天?還是十一天?溫宛冰記不清了,但一直記得那一天,她虎口特別疼,身心俱疲,壓抑在心裡的情緒已經到了臨界點,但她還是哭不出來。
大苦無聲。
她拎著一罐桃子味的酒,沿著大橋的欄杆,慢吞吞地走在玉蘭花燈下,燈光是橘黃色的,看著很溫暖,但夜晚的風卻是涼的。
江面的潮氣都被風卷進了空氣里。
有那麼一刻,溫宛冰是想跳下去,她甚至停下了腳步,甚至在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感受到了解脫。
但這個想法幾乎是剛冒出來就被哭聲打斷了,可能是太久沒有哭過,溫宛冰聽到那聲控制不住地抽泣時下意識地順著聲源看過去。
她也不記得那個哭到生無可戀的女生長什麼樣了,模模糊糊地記著那個女生在和誰打電話哭訴自己被渣的事。
溫宛冰沒有細聽,她想那點小事真不算什麼,真不至於哭成這樣,可她又有點羨慕這人,一點算不了什麼的事能哭出來。
後來,她聽見女生問了一句:「我是不是特別差勁?」
之所以記得那句話,是因為下一秒就是什麼東西掉入江水的聲音,噗通一聲,溫宛冰心臟跟著一跳,轉頭就看女生伏在欄杆上,半個身體都要探出去。她想都沒有想,把人拉回來了。
明明前幾分鐘,她自己都想要跳下去,可看到女生這樣,她徹底不想了,她幾乎不主動和陌生人搭話。
只那一次,說了很多很多。
隨著時間推移,溫宛冰偶爾想起這件事,也記不得自己當時說了些什麼了,想著無非就是些花里胡哨的道理。
因為她清楚地記著,說完那些話後,她把手裡曾經裝有桃子酒的易拉罐扔進了垃圾桶,易拉罐「當」的一聲落到底,像被她捨棄了的自己,躺在最晦暗的角落裡。
那一剎那,有濃烈的諷刺從最深處蔓延了上來。
後來她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讓人勇敢做自己,而自己卻走向了一條遺忘自我的路。
「你真的沒有看?」傅珺雪還是有點不相信。
溫宛冰回過神,剛想回答,傅珺雪直接切到了下一個問題:
「『以前只喜歡春天,現在,四季皆喜』這句是什麼意思?」
溫宛冰看了她一眼,眼神發柔:「寫的時候是因為我們相遇在夏天,熱戀在秋天,而你出生在冬季。現在再加上,捱過漫長的隆冬,我們重逢在春日。」
傅珺雪唇角抿開昳麗的笑:「為什麼以前只喜歡春天?」
「是最喜歡驚蟄那天。」溫宛冰說。
傅珺雪眉梢微微往上一揚,看她的眼神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溫宛冰對上的視線,頓時明白她什麼想法,強調:「是以前。」
傅珺雪聳了聳肩:「我也沒說什麼~」
溫宛冰貝齒磨了磨唇瓣,牽過她的手,往回走:「回家了。」
「哦喲~」傅珺雪調侃,「小朋友急了。」
溫宛冰沒好氣地刮她的掌心:「你不是問我有沒有看過照片後面的話麼?等回家,你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給我聽。」
傅珺雪已經習慣了她的悶騷,聽出來她話語裡的意思是已經看過了,所有的複雜情緒像是被整理好的毛線,柔軟地鋪開,她哼聲笑:「讀就讀,你可別捂耳朵。」
溫宛冰咬牙:「我才不會捂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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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過倒映著大橋燈帶的江面,淌過漾起的波瀾,拂過江畔的柳葉,路邊的梧桐,吹進一扇窗,揉進傅珺雪柔軟慵懶的聲音,撩起擺放在桌面的照片,飄到床邊,落在綿綢的夜色里。
上面字跡雋秀,寫著那年的話——
「於煙火喧囂的人世中,與最契合美好的靈魂碰撞。
勇敢做你自己,才算不負生命一場。」
傅珺雪用胳膊肘支撐著身,拉下溫宛冰想要捂住耳朵的手,含著笑音在她耳邊問:「你一直沒有認出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