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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頁

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沈愔坐在醫院樓下的花圃旁,一隻手撐住額頭,整個人籠在一團深晦不明的暗影里,活像個剛被掏走神魂的行屍走肉。

    趙銳背著手從他眼前溜達了幾個來回,眼看這小子把他當空氣忽略了,於是用腳尖沒好氣地碰了碰他:「怎麼,丟了魂了?看看你現在這樣子……不就是人丟了嗎?這有什麼,找回來就是了!」

    沈愔似乎想笑一下,可他眉間壓著千鈞的陰霾,實在笑不出來,只能隨便勾了下嘴角應付了事。

    他不敢說自己對蘇曼卿了如指掌,對她的行為模式還是有些了解的:可能是神父多年來的「訓練」和精神凌虐讓她形成了應激反應,這姑娘永遠繃著一根弦,隨時隨地不忘留退路——她的「出逃」不是心血來潮,而是蓄謀已久,一旦離開西山市,就是山長水遠、相見無望!

    沈愔一直以為蘇曼卿當初親手割斷自己頸靜脈和氣道已經夠狠了,熟料她對自己狠,對旁人也毫不留情。這一刀下去,就是斬斷了沈愔費盡千辛萬苦系上的紅線,順帶將他已經交出去的心裡出外進地凌遲了一遭!

    ……這到底是個什麼「物種」?她的心腸是鐵石鑄成的嗎?

    怎麼能狠成這樣!

    沈愔抹了把臉,將籠罩在眉心的陰霾飛快抹去,抬頭不動聲色地問:「局裡打算怎麼處理?」

    趙銳沉默片刻:「協查通告已經發下去了,不過……」

    沈愔才聽見「協查通告」四個字,眼睛已經眯緊:「誰讓發的?」

    趙銳:「是局裡領導和調查組的共同決定……」

    他話沒說完,沈愔倏地站起身,截口打斷道;「為什麼發協查通告?她又不是犯罪嫌疑人!」

    趙銳被他當胸一懟,臉色便不大好看。

    他當然看得出沈愔對蘇曼卿的心思,也不是沒想過成全這倆倒霉孩子——如果蘇曼卿肯老老實實留下配合調查組工作,將之前的問題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以她幾次三番暗中幫忙的「功」,未必不能抵消之前走了岔路的「過」。

    就算抵不了,正如簡容所說,她被神父帶走那年畢竟還小,負不上刑事責任,按照法律規定也能從輕處理,不是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但她一聲不響,就這麼抬腿走了,那問題性質可不一樣了:就算之前調查組不想較真,經過這一出,「畏罪潛逃」可是板上釘釘,想摘都摘不掉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份』吧,」趙銳默默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神情晦暗的沈愔,冷不防一抬眼,忽然愣住了,「……沈愔!」

    沈愔下意識抬起頭,有那麼一瞬間,突然覺得眼前炸開金星——正午的陽光無遮無攔,天河倒卷一般湧入視野,那裹挾在雪白波浪中的身影踩著從容不迫的節奏,不緊不慢地走到近前,歪頭沖他笑了笑。

    沈愔只覺得鋪天蓋地的光都融化在那個笑容里,視網膜被燒出一個不堪重負的人形印記,猶自捨不得挪眼。

    「站這兒發什麼呆?」蘇曼卿不敢抬高聲量,每個字都含在喉嚨里,輕輕一彎眼角,「太陽這麼大,不怕曬化了?」

    沒等震驚的趙銳回過神,沈愔已經一聲不吭地走上前,將失而復得的人一把帶進懷裡。

    在趙副局長的竭力周旋下,這起虎頭蛇尾的「潛逃」事件最終被壓了下來,只是蘇曼卿「單人間」的待遇也就此取消——在趙銳的特批下,沈愔堂而皇之地搬進了蘇小姐的病房。

    當然,他搬不是白搬,一同帶進去的還有一大包零食——其中包括兩盒進口巧克力、兩包快遞送來的精緻茶點、兩盒黃油曲奇,還有當初「夏懷真」垂涎欲滴,但是沈愔沒讓她碰過的……辣條!

    不過他很快發現,「蘇曼卿」和「夏懷真」性格迥異,口味似乎也不大一樣,比方說,蘇小姐連眼神都懶得施捨給那兩包廉價辣條,直接撈起費列羅的包裝袋,將巧克力球塞進嘴裡。

    沈愔盯著她鼓起來、還一動一動的腮幫,有那麼兩三秒光景,很想上手捏一捏。

    沈支隊克制內斂了三十年,就像一根被壓制到極限的彈簧,直到今天才逮到機會一股腦爆發出來——他在床邊坐下,順從心意地探出手,在蘇曼卿鼓鼓囊囊的腮幫上捏了把:「……為什麼回來?」

    蘇曼卿想也不想:「因為我餓了。」

    沈支隊在蘇曼卿後腦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下,稍稍加重了語氣:「好好說話!」

    蘇曼卿又拆開一包黃油曲奇,將餅乾上沾著的白砂糖咬得「嘎吱嘎吱」響:「我餓了……外面沒有你。」

    沈愔:「……」

    這裡要不是醫院,外面還有兩個便衣警察盯著,他能把這姑娘立刻摁在床上!

    他強行按捺住一顆幾乎跳出嗓子眼的心,低聲問道:「你……是為了我?」

    蘇曼卿沒說話,自顧自地啃著餅乾,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沈愔豎著耳朵聽了聽,發現走廊上挺安靜的,一時半會兒沒有外人靠近的跡象,於是用一隻纏著繃帶的手掌捧起蘇曼卿的臉,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地啄了下。

    第205章 知返(下)

    蘇曼卿幾次三番被他打斷填飽肚子的大計,手裡一塊黃油餅乾沒來得及往嘴裡塞,又放下了。她從沈愔身上聞到一股濃重的消毒水氣味——不刺鼻,混合了洗滌劑的清香,還挺好聞的,於是往前湊了湊,下巴尖膩膩歪歪地蹭著他手肘,嘶啞的氣聲里摻著說不出的含混鼻音:「要是我逃不過『鐵窗淚』這一遭……你會不會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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