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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終究是老了,」他默默地想,「都搞不懂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再次推開,一個年長些的護士步履帶風地走出來,著急忙慌地左顧右盼:「裡面那病人的家屬呢?」
沈愔活像被通了電,倏地站起身:「我是,她、她……」
他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閘門壓住舌頭,死活說不出後半句話,護士卻沒那麼好的耐心,飛快把話說完:「病人突然呼吸心跳驟停,你們誰簽一下病危通知書?」
沈愔:「……」
他臉色蒼白的像是被誰捅了一刀,嘴唇微微哆嗦,忽然箭步搶上前,要不是趙銳伸手及時,差點用血肉之軀在手術室的大門上撞出一個人形窟窿。
蘇曼卿的意識墜入到無邊無際的空曠中,死寂如潮水,一波接一波蓋頂而過,她眼睜睜看著光線和聲音遠離而去,卻沒覺得有多恐慌,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然後,在一片空白的荒蕪中,她又看到那個睽違多年的身影——
夏楨從虛光深處緩步走來,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蘇曼卿則似乎變回當年那個沒有成人腰身高的小女孩,抬頭看著泛著白光的人影,踮起腳尖,沖男人伸出一隻手。
「你是來帶我走的嗎?」小女孩歪頭看著男人,殷切又期待,「老師,我已經等你好久了。」
夏楨像多年前那樣溫柔微笑著,抬手在他的小姑娘頭頂揉了把,卻在她伸手來抓時後退一步。
小女孩登時愣住了:「……老師?」
夏楨搖了搖頭,那雙熟悉的眼睛定定注視著他的小姑娘,裡面的情緒十分陌生——仿佛遺憾,又像是欣慰。
他伸出籠罩在白光中的手,剎那間,逆流的時光呼嘯而動,細碎的風聲溫柔拂過臉頰。蘇曼卿低下頭,錯愕地發現自己短小的身體在一瞬間長大,只是一眨眼,已經能平視夏楨的雙眼。
十二年的光陰凝聚成一把浮塵,裹挾在風聲中錯肩而過。原本觸手可及的距離驟然拉大,蘇曼卿伸出去的手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擋了回來,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回去吧……」夏楨翕動嘴唇,比出無聲的口型,「你不該來這兒……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你……
蘇曼卿只覺得自己像是一片裹挾在狂風中的落葉,或是巨浪潮頭一葉微不足道的扁舟,被呼嘯的浪頭不由分說地推了回去。無形的力量托著她,穿過雲遮霧繞的來路,黑暗試探著伸出觸角,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一刻,被擋隔在外。
下一瞬,黑暗分海般裂開一條通道,凝固的時空重新流動,她完完整整地重歸光明。
「病人有心跳了!」
「心電恢復!」
「血壓也在逐漸上升!」
堪堪衝到手術室門口的沈愔冷不防聽到這一句,腳步驟然一頓,護士和趙銳趁機衝上前,一邊一個拽住他。
沒等趙銳低聲怒斥,就見這永遠冷靜淡漠八風不動的西山刑偵支隊長膝彎一軟,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地。
緊接著,他抬手捂住臉,洶湧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一滴滴打在冰冷的地板上。
蘇曼卿在ICU里住了小半個月,沈愔就在外頭守了半個月,趙銳和薛耿苦口婆心地勸了一籮筐,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沒奈何,護士長只能在ICU外間給他單獨搭了張小床,才算能讓沈支隊消停歇一會兒。
幸而他傷勢不算重,比起蘇曼卿直接割斷靜脈血管,肋骨斷裂和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擦傷已經是小兒科了。
第203章 決斷(下)
半個月後,蘇曼卿終於「刑滿獲釋」,轉入單人特護病房。與此同時,沈愔顫巍巍地下了床,第一時間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索,不僅洗澡更衣,連新長出的胡茬都剃得整整齊齊。
前來探望他的趙銳一手拎果籃,一手拎保溫桶,百味陳雜地看著這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從一沓精心準備的襯衫中——行頭是丁紹偉友情附贈的——挑出一件最合身的,三下五除二換上,腰線熨燙得筆桿條直,每一顆扣子都扣得整整齊齊,往那兒一站就是大寫的「玉樹臨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馬上要出席什麼重大活動。
趙銳只覺得心肝肺一起亂顫起來,說不出是「欣慰」還是「感慨」,平白體會到「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老父親心聲:「我說你拾掇這麼齊整做什麼?那姑娘現在還昏迷著呢,又看不見。」
沈愔:「……」
他被老人家一句話捅穿了肺管子,剛癒合的肋骨又開始疼了。
說來也怪,醫院數得著的主治醫生頂著沈支隊的「死亡射線」,挨個給蘇曼卿做了診斷,得出的結論大差不差,都是「已經脫離危險」。
可是都五天了,蘇小姐就是死活醒不過來。
沈愔本想讓醫生將自己和蘇曼卿安排在同一個病房,方便看顧,還能時不時做些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可惜這念頭剛冒了個泡,就被趙銳強行鎮壓!
「住什麼一個屋?我告訴你沈愔,人家可是大姑娘,你跟她孤男寡女的……這、這這像什麼話?」
沈支隊雖然高冷,但他本質上還是個端方的謙謙君子,干不出「不成體統」的勾當。雖然揣了滿腔委屈和不舍,還是老老實實地聽從了組織上的安排。
「醫生怎麼說?」趙銳拎著保溫桶,裡頭裝的是熱乎乎的雞湯,還特地加了花旗參和響鑼片——是受沈愔所託,給昏迷中的蘇曼卿補身子用的,「那姑娘什麼時候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