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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蘇曼卿剛聽了個話音,就興趣缺缺地「哦」了聲,一隻手背掩住嘴唇,打了個十分克制的哈欠。
「老闆不是打算跟明氏合作嗎?怎麼有耐性和這些下水道里的耗子敷衍?」她隨口道,「一幫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多看兩眼我都嫌髒了眼睛。」
簡容知道她的脾氣……或者說,她聽到過太多有關「黑皇后」的傳聞,心理建設固若金湯,因此見怪不怪:「以前當然可以不理會,畢竟咱們根基不比玄阮,低調行事總沒壞處……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她沒把話說透,以蘇曼卿的聰明,足以讀懂她隱晦的潛台詞。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神父是西南毒市的執牛耳者,往那兒一站就是行走的磁鐵,多少拆家和走私販子聞風而動,將賺錢的機會雙手捧到他老人家跟前。若是再跟以往一樣,將這些人統統往外推,一次兩次倒是不怕,可若次數多了,傳到潛在的「大客戶」耳朵里,難免會留下這幫人「傲慢自詡」「不好打交道」的印象。
商場上講究「長袖善舞」「和氣生財」,販毒雖然不是一般的買賣,終究沒逃過「生意」範疇。只要不牽扯到「利益」兩個字,能一團和氣,還是別刀柄相向的好。
畢竟是……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想通這其中的彎彎繞,蘇曼卿登時覺得索然乏味,一分鐘都呆不下去。誰知她倆剛轉過身,那年輕些的華人一眼瞥見她倆,不知是無聊還是純粹想找個漂亮女孩搭訕,居然撇下大boss,直奔這邊過來了。
簡容微一皺眉,沒等開口,那人已經涎著臉、搓著手,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姓顧,在陳老闆手下做事,這是頭一回來……早聽說神父先生手下有幾位女中豪傑,真是名不虛傳、如雷貫耳。」
他用帶著濃重方言的普通話,顛三倒四地說了半天,眼看簡容面露不耐,慌忙諂媚地遞了根煙過來:「我們陳老闆說了,神父先生的貨,質量沒得說,價格也公道——尤其道上有傳言,說神父先生手上有一批『鮮貨』,這不?陳老闆催著我們來問問,看有沒有機會洽談合作……」
簡容原本沒想接他的煙,然而她低頭一看,發現那煙居然不是什麼廉價的地攤貨,而是貨真價實的軟芙蓉王,頓時一挑長眉:「你是老陳手下的人?怎麼,現在的馬仔都這麼闊氣,隨便掏根煙都是軟芙蓉王這種檔次?」
那人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麵皮焦黃、五官普通,丟人堆里甚至聽不到個響。他大概知道,眼前這兩位女士的身份非同一般,卑躬屈膝得很有誠意,只差將下巴尖戳進胸口:「看您說的,咱們有什麼檔次?到了您二位跟前,屁都算不上……我們陳老闆說了,在這西南邊境地帶,只要神父先生松鬆手,就夠咱們這些小嘍囉一輩子吃用不盡。」
他絮絮叨叨掰扯半天,簡容實在忍無可忍,又不好一槍崩了他,只得隨便應付兩句,拉著蘇曼卿步履如飛地跑了。她倆半途沒停頓,直接回了後院,直到周圍安靜下來,她才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姓陳的手底下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號人?白長一雙眼睛,居然是喘氣用的……要是依照我往日的脾氣,早把那雙賊兮兮的眼珠子挖出來當炸炮踩了。」
蘇曼卿:「……」
看不出來,這位「霸王花」的畫皮底下,居然藏著一副偏激暴力又有點反社會的心腸。
蘇曼卿不動聲色地抽回胳膊,保持著兩隻手插兜的姿勢,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我有點頭疼,在外頭吹吹風。」
簡容狐疑地瞟了她一眼,然而電光火間,她想起半小時前,某位葛小姐就因為得罪了眼前這位,差點被她三言兩語逼瘋,話到嘴邊便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那行,你早點回房休息,小心別著涼了。」
蘇曼卿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心不在焉,隨口敷衍地答應了。
她目送簡容回房,然後原地一個轉身,沿著牆根溜達回外院。她刻意避開人群,專往僻靜的角落裡鑽——恰好粗製濫造的院牆下種了一排槐樹,山中無日月,槐花也跟著懵頭懵腦,分明不是開花的時節,茂密的枝葉間卻夾雜了一串串小小的白花,沁人心脾的幽香裹挾在夜風中,兜頭兜腦而來。
號稱自己「頭疼」的蘇曼卿這會兒跟沒事人似的,從槐樹上揪下一朵白花,丟到嘴裡慢慢咀嚼。槐花這玩意兒能入菜,味道自然不會太差,仔細品味,居然還有一股淡淡的甜,繚繞在唇齒間,久久不去。
她就這麼一邊糟蹋剛開不久的新蕊,一邊貼著牆根溜達,拐到一處僻靜的角落裡時,耳朵尖突然微微一動——她聽到身後傳來極細微的動靜,仿佛一顆細碎的小石子,被鞋底碾壓進泥土。
蘇曼卿猛地站住腳,因為收勢太急,六公分高的鞋底甚至在泥地上打了下滑。但她很快穩住身形,一隻手撐住樹幹,乍一看穩如泰山,仔細觀察,卻能發現兩道細細的汗水順著後頸淌入衣領。
剎那間,這女孩仿佛被誰奪舍了……或者說,是沉睡在這具身體裡的另一具意識甦醒了,那號稱「沒有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的黑皇后像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脈,種種不足為外人道的情緒——震撼、悸動、惶惑、難以置信……順著開在「堡壘」上的窗戶一股腦湧入,毫無預兆地走了心。
……緊接著,她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