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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他隱而不發的疑惑直到一個小時後才解開謎團,原來不是毒梟給他設了套,而是沈支隊走了半年的水逆,到現在才算時來運轉——就在他潛入牢室時,黑衣打手也正好將重傷的秦思遠拖到祠堂,一大半人手都被抽調到前院,這才讓沈愔鑽了空子。
不過,在走進牢室的一刻,所有的疑惑就被滿地血腥炸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牢室的天花板上垂落小孩手臂粗的鐵鎖,傷痕累累的男人被吊在房梁下,散亂的頭髮垂落眼前,擋住血跡斑斑的面孔。沈愔呼吸陡然停了一拍,等他回過神,握槍時穩如磐石的手指居然微微打顫,鑰匙在他手裡嘩啦作響,好半天才對準鑰匙孔,打開手銬,將重傷的丁紹偉放下來。
丁紹偉身上的衣服不知換過沒,早爛成布條,被污血糊在身上,根本分不清哪是皮肉哪是布料。沈愔不知他傷得怎樣,手指顫顫巍巍,甚至不敢觸碰到他,只能用手輕輕拍打著丁紹偉臉頰,喚他的名字時,兩排牙齒碰撞在一起,尾音居然咯咯作響:「紹偉……紹偉!你怎麼樣?你……你醒醒啊!」
彭大哥四處找了一圈,終於在牆角找到半瓶礦泉水。沈愔哆嗦著接過水瓶,先往丁紹偉發青乾裂的嘴裡灌了一點,又倒出來一把,拍在他血糊邋遢的臉上:「紹偉!紹偉!你別嚇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丁紹偉被他一通折騰,混亂的意識終於稍稍凝聚,睫毛顫抖一陣,從亂七八糟的頭簾間射出目光:「你、你是……」
在他開口的一瞬,壓在沈支隊心頭的重石驟然挪開,他幾乎是長出一口氣,將血肉模糊的好友抱在懷裡,從肩膀到手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戰慄。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沈愔「欺壓」了丁紹偉小半輩子,誰知這小半輩子的債湊成一把大的,一股腦找上他。他永遠氣定神閒的做派再也繃不住,手忙腳亂地脫下外套,又把丁紹偉那身爛得不能見人的衣裳扒拉下來,胡亂套在自己身上。
彭大哥不由一愣:「領導,您這是……」
「紹偉的傷不能白受!」沈愔咬緊牙關,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而且……要是我沒猜錯,這花山鎮各條出入要道一定都有毒販的眼線盯著,單憑咱們幾個,想逃出去可不容易。」
彭大哥聽出味來:「你的意思是……」
「……擒賊先擒王,我們沒有後援,只能兵行險著!」只是一眨眼,沈愔已經冷靜下來,每句話都銳利清晰、直中要害,「神父是個聰明人,聰明人難免狂妄,只有當他完全卸下心防時,咱們才有可趁之機!」
彭大哥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被沈支隊天馬行空的想法嚇呆了:「你是想……不行,這太危險了!萬一事情發展跟你想像的不一樣呢?萬一你還沒見到神父就被拆穿了身份呢?你要是……不行,絕對不行!」
「行不行的,總要試試!」沈愔執掌刑偵支隊多年,言行舉止自有一股說一不二的氣度,他一句話拍了板,已經將爛成布條的血衣裹在身上,又從衣兜里掏出明先生友情贊助的□□,用人造血漿浸透了,囫圇個蒙在臉上。
「你先帶紹偉離開,我留下來尋找時機——放心,如果苗頭不對,我會想法撤出去,不會自尋死路的!」
這是一步死中求生的險棋,恐怕連定計的沈支隊本人都沒想到,他孤注一擲的豪賭居然真的贏了!
沈愔握緊摺疊刀,抵在神父脖頸上,將幾分鐘前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神父:「……還要勞煩神父先生送我們一程。」
神父不能挪動頭頸,只得轉動眼珠,餘光掃向身後的沈愔,嘴角若有似無地掀起半邊:「如果我說不呢?」
沈愔手指一緊,刀鋒又往裡送了半分,堪堪擦破皮肉。倘若神父再開口說話,無異於將自己的要害往刀鋒上撞。
「我知道神父先生是聰明人,不過還不到您開口的時侯,」沈愔湊近他耳畔,低聲道,「從現在開始,您最好保持沉默,否則……」
「否則什麼?」神父嘴唇翕動,一字一句都含在唇縫裡,「否則……沈警官就要拉著我一起下地獄嗎?你覺得……我會怕嗎?」
沈愔鴉翅似的睫毛微微垂落,掩住了連譏帶諷的笑意。
「你做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見慣了腥風血雨,怎麼可能被嚇住?」他低聲道,「不過,神父先生這麼大的家業,又好不容易接手了玄阮的勢力,現在撒手人寰,之前的種種布置就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神父先生,你甘心嗎?」
神父眼神微乎其微地沉了沉。
沈愔摁住他肩頭的手加重了三分力道,頭也不回:「秦廳,您還能走嗎?」
這一回,沒人敢往前湊,秦思遠扶著太師椅,艱難地撐起身,從牙縫裡抽了口氣:「……可以!」
沈愔掃過一眾不知所措的黑衣男人,冷靜地吩咐道:「把手裡的武器扔了,還有,給我準備三輛越野摩托!馬上去辦!」
一干黑衣人就像訓練有素的獵犬,沒有主人的吩咐,只能互相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擅自做主。
「——就算按您說的準備了又如何?難不成,沈警官以為,你們能逃出去嗎?」混亂中,只聽一個甜美的年輕女孩聲音排眾而出,刀鋒似的插入耳中,「當然,要是您一個人,或許還有可能。可是別忘了,您還帶著秦廳……是想拉著他一起陪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