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頁
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神父陰沉得可怕的目光從那人的黑布頭套上掠過,不用他開口吩咐,黑衣男人已經扯開頭罩,頓時,一張焦黃平凡的面孔暴露在光線中。
——那不是丁紹偉!
這頃刻間的變故太出人意料,秦思遠不由自主地站起身,還沒完全站直溜,就被胸口斷骨的劇痛和身後的黑衣男人雙雙摁回原位:「別動!」
神父冰冷的目光在李代桃僵的那位臉上戳出兩個透明窟窿:「……是我們的人?」
黑衣男人皺眉端詳片刻,然而那人側著臉,黑髮散亂地擋住半邊臉頰,臉上還沾了不知是人血還是人造血漿,只能從五官輪廓上依稀分辨出一點端倪:「好像、好像是……」
可能是神父天生感知神經遲鈍,也或許是因為他大陣仗經歷得多了,久而久之,不太容易被一些「雞毛蒜皮」驚著。這麼大一出變故擺在眼前,他竟然能若無其事,連面部肌肉都不亂分毫:「……什麼時侯的事?」
負責看守的黑衣打手簡直不敢和他對視,埋著頭匆匆道:「我、我這就去查監控記錄……」
他不等神父開口,一溜煙跑走了,將一干心驚膽戰的同僚留在祠堂里,就像一群洗剝乾淨的雞鴨魚肉,等著自家老闆下筷子。
神父一隻手扶著鎦金杖頭,用手杖有一搭沒一搭地杵著地面,正要開口,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突然闖進祠堂。
神父在下屬跟前一向是不容置疑的權威存在,眼下卻被接連打斷兩回。他涵養再好、城府再深,此刻也不由微微一眯眼,目光和語氣一樣冰冷:「又怎麼了?」
不請自來的那位百忙中來了個急剎車,粗製濫造的地攤貨鞋底抓地力不牢,又經過雨水充分的滋潤,一個重心不穩,差點和青石地磚來了個親密接觸。從外人的角度看過去,就是他被神父的氣場碾壓,膝彎無端發軟,直接「叩拜」在地上:「老、老闆,那個姓沈的警察不見了……」
這一句猶如晴天霹靂,猝不及防地劈在所有人頭上——秦思遠若有所思,一干黑衣人面面相覷,唯一面無表情巋然不動的那位冷冷問道:「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
前來報信的黑衣人大著膽子抬起頭,剛和自家老闆短兵相接地擦了個邊,已經從頭皮涼到腳底板,趕緊縮脖端肩,假裝自己是一團無辜又柔弱的鵪鶉:「我們按您的吩咐,把那姓沈的落腳的整棟樓炸了……」
秦思遠一手捂住胸口,只覺得這剛剛過去的三分鐘,變故紛至沓來。他車禍後坍塌半邊的腦迴路處理不了這樣龐雜繁複的信息流,只能一股腦湧入胸口,差點將心血管堵栓塞了。
神父冷冷盯著那人:「然後呢?」
「我們按您的吩咐,就在附近盯著,誰知等到一半,那姓王的突然從廢墟里爬出來,哭著喊著找人救人,」黑衣人被神父盯得腿軟,索性趴在地上不起來,縮著脖子戰戰兢兢,「找人一問才知道,那姓沈的早不見了,他和他老婆、女兒被人打昏,綁在廚房裡。炸彈把房子炸塌半邊,他老婆、女兒被埋在廢墟下,只有那姓王的命大,從廢墟里掙扎著爬出來。」
神父眉頭微皺:「那個姓沈的警察現在去哪了?」
黑衣人趴在地上,面孔幾乎和冰冷的青石板磚貼在一處:「不、不知道……」
只聽嘎啦一聲輕響,那毒梟頭目看著文質彬彬,手勁卻當真不小,鎦金的狼頭差點被他捏變形。他一字一頓,語氣溫和地重複了一遍:「不、知、道?」
黑衣男人不敢吱聲,就地蜷成一團,差點把自己縮沒了。
神父原地踱了兩圈,手杖在青石磚地上點出有規律的節奏。光聽那動靜,不緊不慢、從容不迫,仿佛那人一點沒被這迭出的變故打亂陣腳,依然智珠在握,胸有成竹。
秦思遠似乎想說什麼,嘴唇微微一動,不知考慮到什麼,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
「這個毒梟頭目明顯有些心緒不穩,看來沈愔這一連串動作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動聲色地想,「這時候,任何一點外力的刺激都可能讓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徹底失衡,但……也可能讓他不管不顧,拼著兩敗俱傷也要魚死網破——這一定不是沈愔想看到的局面。」
只有讓他保持焦慮而又不失理智的狀態,才能儘可能地拖慢毒梟的腳步,從而為沈愔爭取寶貴的時間。
心念電轉間,秦思遠已經打定主意,用某種十分平穩、儘量客觀的語氣,不慌不忙地開口道:「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救走人質,哪怕你再不想承認,這一局也是輸了……」
神父轉過身,沒有情緒波動的眼睛盯住秦思遠。
第151章 偷梁(下)
「我原本以為你想對付的人是我,不過現在看來,你其實是用我和紹偉作局,引沈愔上鉤,」說到這裡,秦思遠話音一頓,語氣裡帶上一絲不甚明顯的好奇,「我想不通的是,沈愔已經是全城通緝的『嫌犯』,就算你不對付他,他的結局也不會太好……你為什麼非得趕盡殺絕?還一定要親自動這個手?」
神父從鼻子裡噴出一聲輕笑,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葛欣似乎是忍不下秦思遠連譏帶諷的語氣,厲聲道:「那姓沈的條子算什麼東西?我們老闆想對付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
秦思遠壓根不看她,淡淡垂下眼皮,不動聲色地盯著自己沾了血跡的手掌:「神父先生,看來您對部下的約束力有待加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