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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被持續折磨二十分鐘後,沈支隊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了此人的「經濟講座」:「你一個開甜品店的,從哪聽說這麼多『經濟大勢』?」
趁著等紅燈的間隙,司機回頭沖他笑了笑,一口整齊的小白牙反射著陽光,晃得沈愔頭暈眼花。
「當然是刷新聞看到的,」他煞有介事地伸出一隻手,隔空對著沈愔點了點,「沈隊,你這覺悟就不高了,沒事也得看看新聞,不然怎麼跟得上咱國家的發展形勢?」
沈愔揉了揉太陽穴,被這位司機先生的「覺悟」弄得無言以對:「……我已經不是市局支隊長了,以後別叫我沈隊。」
韓琛從後視鏡里瞥了他一眼,收斂起刻意的嬉色,微微皺了皺眉。
韓老闆和沈支隊的交情由來已久,甚至能追溯到沈愔臥底毒窩期間。當時韓老闆還是個骨頭沒有二重的慘綠青年,懷揣一腔「拯救世界」的夢想,隻身來到滇緬邊境,想憑著熱血青年的胼手胝足打拼出一片天地。
誰知「世界」如此高貴冷艷,根本不需要人拯救,反而是韓琛,還沒來得及拼出一片落腳地,先中了毒販拆家的迷魂湯,差點泥足深陷,萬劫不復。
要不是沈愔恰好路過,順手拉了他一把,韓老闆此刻多半還蹲在號子裡吃牢飯呢。
韓老闆平時沒什麼興趣愛好,唯一的娛樂就是刷新聞,從國家大事到花邊小道,包羅萬象來者不拒——正因如此,他才沒會錯過市局最近剛發下的協查通告,更何況通告上那兩張一寸照片還是他認識的人。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這時,交通燈變成紅色,他只能嘆了口氣,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一腳油門踩到底。
這一路出奇的順暢,別說巡邏警員,連紅燈也沒遇見幾個。眼看海螺大廈近在眼前,韓琛終於沒忍住,輕聲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和小夏怎麼就……」
沈愔揉著發澀的眉心,微微嘆了口氣。
「我什麼都沒做過,」他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輕描淡寫地說,「你信嗎?」
韓琛毫不猶豫:「我信!」
可能是他答話前根本沒思考過,也可能是他的語氣太果斷堅決,沈愔忍不住抬起頭,目光和韓琛在後視鏡上交匯,又一觸即分。
韓琛一手扶著方向盤,沖他眨了眨眼。
沈愔總是陰霾沉沉的眉心略略舒展開,低聲道:「謝謝。」
轎車拐了個彎,悄無聲息地駛入一條小道——這是一條死胡同,盡頭正對著海螺大廈後門,一個清潔工打扮的男人站在路旁,看清車牌後,沖他倆揮了揮手。
韓琛的後背登時繃緊了,一隻手就在這時伸出,按住了他肩膀。
「別緊張,」沈愔低聲說,「是自己人。」
韓琛鬆了口氣,然而看著沈愔解開安全帶,作勢去推車門,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沈……阿愔,你確定沒事嗎?要不我先去問問?」
沈愔扭過頭,沖他溫和地笑了笑:「放心,沒事的。」
韓琛難得見他這樣微笑,不由愣了愣,下一秒,沈愔已經拉開車門,大步流星地迎上前。
那清潔工打扮的男人戴著一副白口罩,見了他先是習慣性地露出一個討好又謙卑的笑,笑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此行的任務,趕緊收斂了笑意——眉目沉下的一瞬,這單看眉眼就頗為猥瑣的男人居然憑空收斂出某種「淵停岳峙」的氣勢:「子墨子曰:人無言而無信。」
沈愔:「……」
他沉默了一秒,才不動聲色地接上暗號:「不德而無報。」
清潔工神色自如,繼續接頭:「客從何處來?」
沈愔十分不想說出那兩句台詞,因為實在很有「裝逼」的嫌疑,可惜形勢比人強,他幾乎把牙咬碎了,終於擠出一句:「……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清潔工退後兩步,上下打量過他,大概是覺得這位身形過於瘦削,不像是「前刑警」,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狐疑的神色:「你就是那個姓沈的警察?」
沈愔默默嘆了口氣,從衣兜里摸出手機,三下五除二翻出一張照片,在那人面前亮了亮:「這是顧教授發給我的。」
清潔工低頭一看,見那照片上是一張信紙,用毛筆洋洋灑灑地寫了好長一段。他也沒心思細看,全副注意力都被信紙開端的「盟主令」三個行草大字和壓住信紙一角的鐵箭頭吸引了。
——那鐵箭頭當然不是真的箭頭,不過半個巴掌大小,黑黝黝的,上面拴了根紅線繩,精緻的像個手機掛墜。
清潔工的臉色登時變了,如果說片刻前,他的表現是「對疑似敵人般的嚴防死守」,那現在就是「對自己人般的和顏悅色」:「沈警官,真不好意思!您也知道,公安局剛發了協查通告,顧盟主那邊又千叮嚀萬囑咐,我們實在不能不謹慎些。」
沈愔實在很好奇——他第一眼看到顧琢就直覺這不是個普通本分的大學教授,但還是沒想到,一個文質彬彬的大學老師竟能有這麼大本事,能將這些分散在城市角落裡的販夫走卒搜羅在一起,織成一張無孔不入的「網」,居然將偌大的西山市都包羅其中。
自古馭人之術無非兩條,要麼以利益驅使,要麼以權勢逼迫,但從顧琢的履歷來看,他和這兩條都沾上邊。那他到底是怎麼讓這些奇人異士心甘情願為他賣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