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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而現在,這如履薄冰的「平衡」被蘇曼卿一句話打破了。
蘇曼卿把所有明牌攤開在桌面上,手裡卻死死握著那張足以左右局勢的暗牌,沈愔甚至連她的底牌都沒摸清,卻不能不兩眼一抹黑地做出選擇——
是跟牌,還是放棄?
毫無疑問,這是個兩難之選。
蘇曼卿不是傻白甜的「小夏姑娘」,沈愔永遠看不透她那微笑且悅目的畫皮下包裹著怎樣一副心腸,就像他也不知道,孤注一擲自毀長城的選擇能不能讓「黑皇后」重重偽裝下的真心產生些許動搖。
但他很清楚一點,他們兩個若想共存於世,必須有一方做出容忍退讓,而蘇曼卿特殊的身世和立場決定了她不可能毫無保留地讓出這一步。
沈愔閉上眼,黑如鴉翅的眼睫微微顫抖,每一下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溫度,每一下心跳都帶著劇烈的鼓譟。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沈愔終於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出三個字:「……我信你。」
擲地有聲,就像吐出了一片帶血的心肝。
蘇曼卿一愣:「你說什麼?」
「我說……我信你,」這三個字脫口而出的一瞬,沈愔只覺得胸口豁然開朗,好似一塊沉甸甸的大石被剜開,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的、隱秘而又焦灼的東西,全都在陽光照射進來的一瞬間,摧枯拉朽一掃而空。
「我信你,」他想,「不僅因為你救過我,更因為……你是夏楨的學生。」
有那麼一瞬間,沈愔前所未有地意識到,「夏楨」於蘇曼卿而言不僅是「老師」那麼簡單,那甚至是她靈魂的第一塊基石,承載了她所有的情義和良知。
正是因為這塊基石,她才不至於在泥沙俱下時遺失本心,縱然搖搖欲墜,幾度在紅線邊緣打轉,卻最終沒有邁出那萬劫不復的一步。
蘇曼卿眼中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慌亂,她就像一個被所有人無視的孩子,習慣了自己跌倒自己爬起,也習慣了打落牙齒和血咽。突然有一天,得到了來自長輩的溫情擁抱,登時手足無措全身繃緊。
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獨自行走許久,渾身凍得僵硬,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和「溫暖」和平共處。
這點微乎其微的異樣沒能逃過沈支隊那雙刑偵人員的眼睛,他啞然失笑,屈指在蘇曼卿腦門上輕輕扣了下。
蘇曼卿捂著額頭,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只好一如既往——用皮笑肉不笑的眼神傳遞出「我要作妖」的訊息:「沈警官,你是想繼續壓著我嗎?我個人是沒什麼意見的,只是……你是不是把你們西山市局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都拋諸腦後了?」
沈愔回過神,微一皺眉:「你說什麼呢?」
蘇曼卿用眼神示意他低頭看,似笑非笑:「我說,你現在後悔,似乎已經晚了。」
沈愔循著她的示意一低頭,心肝肺登時一陣亂顫,霎時間,那雙無論何時都冷靜清晰的眼睛裡閃爍著震驚和難以置信,沉默了足有十多秒,才哆嗦著嘴唇,一字一頓地問道:「……我的衣服呢?」
蘇曼卿斜斜一掀眉梢:「當然是換了。」
沈愔:「……誰換的?」
蘇曼卿微笑著眨眨眼,那意思大約是「這裡除了我還有誰」?
沈愔額角青筋跳個不停,好半天又憋出一句:「……那我的褲子呢?」
蘇曼卿歪了歪頭,笑容可掬:「當然……也是我。」
剎那間,沈支隊的表情近乎悲憤,摁住蘇曼卿的手指過電似的顫抖不已。
蘇曼卿唯恐火候不夠,繼續補刀:「……對了,六年前我從玄阮手裡把沈支隊要過來,你當時一身的傷,也是我給你——上、藥、換、衣、的!」
沈愔如遭雷擊,皮膚開始皸裂石化。
蘇曼卿純良地眨眨眼,輕描淡寫地捅了最後一刀:「要我說,沈支隊還是六年前的身材更好,那腹肌真是沒得說……至於現在嗎,嘖嘖。」
她雖然沒明說,但那意味深長的「嘖嘖」兩聲,已經無聲勝有聲地說明了一切。
沈愔一時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不知該繼續惱羞成怒,還是為江河日下的肌肉狀態默默點根蠟。
他忍不住摸了摸腰腹,只是一眨眼,蘇曼卿毫無預兆地屈膝上頂。沈愔本能地側身避讓,手上不由鬆了力道,下一秒,蘇曼卿兩條長腿絞住他腰身,順勢一個翻滾——兩人的上下位置就顛倒了個。
蘇曼卿本想故技重施,也摁住沈愔兩條手腕,但是轉念一想,她和這位沈支隊的力量對比太大,硬來只有弄巧成拙的份,於是很乾脆地一低頭,和他來了個臉貼臉:「當初我在沈支隊家裡住了兩個多月,你碰都不敢碰我一指頭……就這麼避我如蛇蠍嗎?」
沈愔:「……」
沈支隊這輩子臥過底、受過刑、吃過槍子蹲過班房,唯獨沒被異性用這種……不堪言說的姿勢壓在身下過,整個人頓時僵成一截直挺挺的棺材板,一時間居然忘了掙脫。
他一雙眼不知看哪合適,視線左右漂移,居然有點對不準焦距:「……你、你趕緊起來!」
蘇曼卿理直氣壯地耍無賴:「沈支隊剛才壓著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沈支隊其實不算笨嘴拙舌,每每和犯罪嫌疑人短兵相接,總有辦法將他們扒皮抽筋大卸八塊——在精神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