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頁
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不知是角度變化還是她的錯覺,這麼一端詳,她居然從這女人臉上瞧出幾分若有似無的悲戚感。
「你女兒死了,」蘇曼卿冷酷而又字字清晰地說道,「她臨死前托我給你上柱香,看在和她同住大半年的份上,我全了她的心愿。」
時間退回到五個月前。
那時的郭莉依然早出晚歸,情緒卻流露出明顯的不對勁,經常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發呆,有時好端端的,突然無緣無故地號啕大哭起來。
夏懷真試探著問過她幾回,她卻咬緊牙關,什麼也不肯說。直到有一天,郭莉喝醉了酒,凌晨四點多才回來,醉醺醺地坐在走廊上,一通鬼哭狼嚎,差點把左鄰右舍嚇得報警。
被哭嚎聲驚醒的夏懷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將人拖回家,正想打盆水給她擦把臉,就被郭莉一把攥住了。
醉醺醺的女孩化了個親媽都不認識的大濃妝,再被淚水一衝,登時花成了熊貓眼。她就著這個走在大街上能嚇死人的妝容,打著酒嗝:「你,嗝……是懷真?」
喝醉酒的郭莉力氣挺大,夏懷真好不容易才把胳膊掙脫出來,低頭一看,發現手腕上居然留下五根青紫的指印!
她登時沒了脾氣,隨口敷衍道:「是我……你乖乖躺著別動,我給你擦把臉!」
郭莉張牙舞爪,死活不讓夏懷真動她的妝容:「別、別碰……嗝,我沒醉!」
夏懷真:「……」
行吧,你沒醉,是我醉了!
就見郭莉睜著一雙茫然無神的眼,逡巡片刻,忽然喃喃地說:「懷、懷真……能求你件事嗎?」
夏懷真脾氣再好,被她一通折騰,也有點心氣不順:「怎麼了?」
郭莉低聲道:「我……可能住不了多久了。」
夏懷真一愣:「你要搬走?」
「也許吧,」郭莉低聲說,「不過,也可能是……」
「可能是」後面跟著什麼,夏懷真沒聽清。她剛想追問,郭莉又道:「我把我媽的骨灰葬在榮信堂了……要是以後,我不能去看她了,你記得替我上一柱香。」
當時的夏懷真並沒聽懂她的暗示——為什麼搬出去住,就不能給自己母親上香了?直到三個月後,市區北郊的廢棄工廠里,那個「缺根筋的傻白甜」銷聲匿跡,昔日名動西南大地的「黑皇后」王者歸來,伏脈千里的前因後果才被串聯起來。
蘇曼卿先將骨灰盒的隨葬品翻了一遍,除了紙錢元寶,都是些常見的女性物品。她沉吟片刻,摘下頭上的發針,三下五除二撬開骨灰盒,然後百無禁忌地伸出手,在裝骨灰的布袋裡扒拉兩下。
十秒鐘後,她目光微凝,從灰白色的粉渣里扒出一樣物件——是一個密封的塑膠袋,裡面裝了個粉紅色外皮的硬殼筆記本。
蘇曼卿一眼認出,那是警方在小租屋裡遍尋不得的郭莉的筆記本。
「原來是這個意思……」女孩年輕姣好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微微嘆了口氣,「你是用這種方式留下最後的線索嗎?」
第110章 決心(上)
「……從此刻起,我每一步都像走在刀鋒上,但我不後悔。他們毀了我的一切,我就算拼上一條命,也要他們付出代價!」
——這是郭莉寫在筆記本夾頁上的一行字,這女孩應該練過書法,字跡雋秀,轉折間頗見風韻。然而那字裡行間的憤怒和怨毒力透紙背,不由分說地撞入視線。
蘇曼卿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對筆記本里的長篇大論不感興趣,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沉吟片刻,又將筆記本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目光一分一寸地挪動著,忽然定格在筆記本的底頁上。
那張紙被膠水糊在硬殼上,乍一瞧沒什麼異樣,但是上手細摸就會發現,紙張和硬殼之間鼓鼓囊囊,似乎夾了什麼東西。
蘇曼卿小心翼翼地挑破底頁,將一整張紙撕下後,露出隱藏在夾層里的「私貨」——那是一張紙,應該是從某個筆記本上撕下的,黑色的橫紋線交錯斑駁,中間填滿了各式各樣的化學分子式,紙張邊緣有點髮捲,還泛著淡淡的黃,顯然是有了年頭。
剎那間,蘇曼卿瞳孔凝縮到極致,四肢肌肉繃緊僵硬,毫無預兆地陷入應激狀態。過了大約三分鐘,她抻緊的肩背才慢慢鬆弛下來,一口憋了許久的氣不動聲色地吐出。
「果然是這樣……」蘇曼卿不知是感慨還是譏誚地扯了扯嘴角,將那張寫滿分子式的紙仔細疊好,收進化妝包里。
她把骨灰盒扣合如初,原樣放回架上,抬頭和那照片上如悲似泣的女人再次對視,眼角意味深長地垂落。
「你女兒死得冤枉,我知道,但那不是我的錯,」女孩輕聲說,「她已經死了,但是別人還活著,凡事總得可著活人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女人沒吭聲,她也不可能作出回應。
蘇曼卿抿起嘴角,頰邊再次浮現出淺淺的梨渦。她最後伸出兩根手指,沖那照片上的女人飛了個吻,而後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善堂。
三個小時後,榮信堂的保安大叔百無聊賴地刷著新聞,無意中看到警方發布的協查通告,越看照片上的女孩越覺得眼熟。等他悚然反應過來時,那個真名叫「夏懷真」的女孩已經再次遠離所有人視線,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