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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頁

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趙銳急道:「可是……」

    然而秦思遠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比著賽地噴雲吐霧。不知過了多久,還是趙銳先開口:「我這陣子都在隔離審查,有些情況還不太清楚……紹偉那孩子有消息了嗎?」

    秦思遠低垂眼皮,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沒有。」

    趙銳嘆了口氣,不吭聲了。

    秦思遠反而抬起頭,欲言又止了片刻,終究低聲問道:「凱薇……她知道這事嗎?」

    趙銳苦笑了笑。

    「我倒是想瞞,瞞得住嗎?」他用力吸了口煙,明滅不定的火光倒映在這位老刑警的眼睛裡,越發顯得神色晦暗,「也幸好我這陣子一直隔離著,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跟她張這個嘴!」

    讓趙副局百般顧慮的「她」——丁凱薇女士,不僅是丁紹偉的親媽,更是西山市首富兼市人大代表,在西山市絕對屬於跺腳震三震的人物。雖然她每每提到丁紹偉,話里話外都透著嫌棄,恨不能將人塞回肚子裡重新生一回……

    可那畢竟是親生母子,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萬一她知道自己親兒子遭到毒販劫持、至今下落不明,乾兒子是陷害親兒子的「首要嫌疑人」,正被調查組車輪戰似的審訊著,會是什麼反應?

    趙銳發現他壓根不敢往深處想,越想越哆嗦。

    雖然趙副局長十分不安,但出乎意料的,丁凱薇並沒如預想中那樣直接找上門。她甚至一次也沒聯繫過趙銳——既不主動探問丁紹偉的下落,也沒尋死覓活地找沈愔算帳,就好像壓根不知道這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廳長和趙副局長非但沒鬆一口氣,反而更揪心了。

    與此同時,連日的暴雨過後,西山市迎來了難得的晴天。這一天午後,頂著炎炎烈日,西山市北郊的榮信堂,一位身量嬌小的訪客敲開了值班室的門。

    「什麼?要開骨灰盒?」值班室大叔一聽,兩道濃眉差點捅出額頭,「這怎麼行!按照規定,存放在這兒的骨灰盒只有家屬能開!」

    來人一身小香風黑色套裝,撒著松松的九分褲腿,臉上一副太陽墨鏡,擋住大半張面孔:「大叔,家屬是我朋友,她因為某些變故來不了了,托我給她母親骨灰盒裡放些東西。」

    那是個年輕女孩,聲音很好聽,清冽中帶著蜂蜜似的甜美。保安大叔的語氣不自覺地軟了幾分,卻仍堅守原則:「我不管你什麼變故,要開骨灰盒就得家屬帶著身份證親自過來。你是家屬嗎?不是就趕緊走吧。」

    女孩摘下墨鏡,露出一張白皙姣好的面孔——她穿一身黑色套裝,領口是黑的、頭髮是黑的,一副眉眼也是黑如墨彩,顯得面龐越發的白,黑白映襯,簡直有幾分觸目驚心的意味。

    男人嗓子眼無端滑動了下,後半截話居然有點說不出口。

    「我確實是家屬的朋友,她女兒兩個多月前意外去世了,臨終前託付了我,偏偏我這陣子事情多,忙到現在才想起來,」女孩從精緻的化妝包里摸出一個信封,不露聲色地推到男人面前,「您就通融一次,當是為死人儘儘心吧。」

    大叔沒聽清她後面說了什麼,全副注意力都被那個信封吸引了。只見信封沒封口,隱約露出厚厚一沓紙幣,目測至少有一兩萬。

    男人觸電般抬起頭,飛快往左右張望一圈,見四下里沒人,才若無其事地撿起信封,一把收進衣兜:「我跟你說,就這麼一次啊!我今天就當破例了,可沒有下回!」

    女孩似乎是覺得這男人一邊偷偷收錢,一邊故作正經的模樣很有趣,不由勾起嘴角,抿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梨窩。

    男人正要帶她往裡頭走,抬腿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轉過頭:「對了姑娘,你得把身份證亮一下,好歹讓我留個底。」

    女孩微微彎下眼角,從挎包里摸出證件,不慌不忙地擺在桌上。保安大叔探頭一看,見那身份證上的名字赫然是:蘇曼卿!

    他一邊嘀咕著「名字取得還挺好聽,像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姑娘」,一邊攤開登記本,運筆如飛的記錄下訪客姓名和日期,末了抓起一串鑰匙塞進衣兜,慢騰騰地問道:「對了,你是要探望誰啊?」

    蘇曼卿頓了片刻:「錢玉芬。」

    榮信堂是個骨灰寄存陵園,沿著青石漫成的台階爬到半山腰,就是寄放骨灰的善堂。保安大叔腿腳不好,爬到一半就氣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擺了擺手,往牆上一指:「6905號,錢玉芬,是她吧?」

    蘇曼卿抬起頭,目光掠過最高一排架子……然後和一張黑白照片看了個對眼。

    照片上的女人四十來歲,雖然被生活磨礪出了皺紋和白髮,依然能從五官輪廓中分辨出年輕時的秀美姣好。拍這張照片時,她目光微微下垂,原本是個溫和謙遜的神色,此刻卻正好居高臨下,和蘇曼卿看了個對眼。

    蘇曼卿低下下巴,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保安大叔歇了半晌,攀著梯子爬上去,將骨灰盒取下來,塞給蘇曼卿:「你看吧,看完自己放回去,我就不在陪你了——這地方陰氣重,待多了邪性!」

    蘇曼卿噙著一縷禮貌又含蓄的微笑,目送保安大叔呼哧帶喘地走下山,這才低下頭,重新打量照片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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