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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後來呢?
後來發生了什麼?
他依稀記得,警報解除後,隱藏在水泥牆後的活動門板突然打開,有人從門後走出來,他好像說了什麼……
他說了什麼?
其他人呢?
沈愔試圖將亂作一團的記憶理清楚,可越是努力回想,越是想不起來。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病房的門被人推開,又有人走了進來。
沈愔吃力地睜開眼,視野中依然帶著眩暈的重影,然而他還是看清了來人:「……秦廳?」
X省公安廳廳長秦思遠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跟著兩個派頭十足的中年人,看面相是憨厚可親的路數,眼神卻利得嚇人。
「小沈,」秦思遠沖他點了點頭,目光掠過他蒼白瘦削的臉頰、毫無血色的嘴唇以及手臂上掛著的輸液袋,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感覺怎麼樣?」
沈愔試圖撐起身子,剛一動,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立刻衝著他的痛覺神經發出尖叫。然而沈支隊若無其事——可能對他來說,這種程度的外傷也確實算不了什麼:「還好。秦廳,我……」
他話沒說完,已經被秦思遠一個手勢打斷了。
「先別說話,」他沉聲道,「你傷得不輕,得好好養著。」
他越是緘口不言,沈愔越是直覺不妙:按說他重傷入院,好不容易脫離危險清醒過來,第一時間來探望的應該是趙銳和羅曜中,就算不看在私交情誼的份上,也要儘快問清當日的前因後果。
怎麼會權當沒事兒似的,連面都不露一下?
他用手肘撐著被枕,強忍住一浪接一浪的眩暈,費力地靠坐在床頭。秦思遠看不下去,伸手扶了一把,又豎起枕頭墊在他腰後:「你傷得不輕,先別亂動……有什麼話等你傷好了再說。」
沈愔嗓子嘶啞,一開口就嘗到一股咸澀的血腥味,但他顧不上這些,難掩焦灼地看向秦思遠:「紹偉……找到了嗎?」
秦思遠顯而易見地一僵。
他半晌沒說話,沈愔心頭隱約浮起一個不祥的揣測,沒等追問,一個年紀大些的領導已經走上前,用安慰的口吻打斷他倆對話:「老秦,你先別太擔心,只是沒找著人,不一定就……總還有希望的。那孩子我見過兩回,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安慰的相當沒水平,秦思遠夾緊的眉頭非但沒有舒展的跡象,反而越皺越深。
沈愔聽著不對,忍不住追問道:「還沒找著紹偉的下落嗎?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這正是我們要問你的,」領導隨即將目光轉向沈愔,語氣嚴厲、神色凝重,「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為什麼會脫離隊伍單獨行動?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這話聽著十分怪異,不像是「詢問」系統內部的同志,倒更近似於「審問」犯人。沈愔眯緊眼角,下意識看向秦思遠。
秦思遠這才逮著機會介紹道:「這是紀委的趙處,專門就『六零七』案件來問個明白的。」
沈愔微微皺眉:「……六零七案件?」
「小沈同志,你可能不太清楚,市局的同志是在城郊一間廢棄的工廠里發現你的,」趙處臉色嚴峻,「同時被發現的,還有市局緝毒口正支隊長,或者說,前正支隊長楊鐵誠的屍體……」
「屍體」兩個字排眾而出,猝不及防地扎入耳中,即便以沈愔的鎮定自若,有那麼一瞬間,也不禁微變了臉色。
趙處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自然沒錯過這點微乎其微的變化,語氣又重了幾分:「根據市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薛耿的口供,你是在出外勤期間突然離隊,這才失去聯繫的——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你最好給出一個清楚明白的交待!」
沈愔臉色蒼白,然而眼神和語氣都平穩的無懈可擊:「羅局和趙副局呢?為什麼不是他們來問話?」
秦思遠嘆了口氣,疲憊地捏了捏鼻樑。
「痕檢在距離你們車禍現場大約□□百米的位置發現打鬥的痕跡,還找到了紹偉的手機……」秦思遠的音量壓得極低,嗓音嘶啞,仿佛乾燥的木板,稍微一點外力就會不堪重負地撕裂開,「紹偉在手機里編了一條簡訊,但是沒發出去……他留給我們的最後一句話是,市局的內鬼不止楊鐵誠一個!」
沈愔瞳孔極細微地顫縮了一瞬。
秦思遠走近兩步,一隻手按在他沒受傷的肩膀上:「所以,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紹偉……他現在在哪?」
沈愔閉上眼,霎時間,一度被埋沒在潛意識裡的記憶呼嘯著回籠——
活動牆板轟然洞開,難以逼視的強光潮水般捲入,那個裹在強光中的身影如天神般偉岸,衝著他們……或者說,他們身後的夏懷真張開手臂:「我的孩子,歡迎回來,我等你好久了。」
尾隨在他身後的是十來個保鏢模樣的男人,穿著清一色的黑色夾克衫,黑洞洞的槍口密集如林,將沈愔和楊鐵誠團團圍住。
沈愔下意識拖住夏懷真,想把她藏在身後,然而剛拽住她衣袖,那女孩冰涼的手指就蛇一樣纏繞上來,將他緊抓不放的手輕輕推開兩分,而後輕緩卻不容質疑地抽回手腕。
沈愔猝然扭頭,總是八風不動的眼神終於裂開了,震驚錯愕和難以置信彼此交織,將他蒼白俊秀的臉一口吞沒。
「夏懷真」給了他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旋即不慌不忙地從他身邊越過。她穿著一雙平底皮鞋,卻走得搖曳生姿,仿佛一叢微風中起伏的花枝,款款來到那男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