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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頁

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已經足夠沈愔找回主心骨,他掐了把眉心,用最快的速度理清思緒:「你轉告紹偉,孫豫綁架人質並不是心血來潮或是單純為了復仇,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手機對面的許舒榮一臉懵圈:「啊?」

    「幾個小時前,我們在藏匿王晨的廠房地下室里找到了合成□□的工具,如果我的判斷沒錯,那應該是葛長春在本市的另一處製毒據點,」沈愔沉聲說,「孫豫故意將我們引過去,就是要把葛長春的罪證一步一步揭露開。」

    許舒榮的瞳孔猝然凝縮。

    「按照這個思路,孫豫將我們引來這個倉庫,應該也不是無的放矢……那麼,他想告訴我們什麼?」沈愔皺了皺眉,一個隱隱約約的揣測浮上心頭,然而那一瞬太快,他還沒來得及抓住形跡,已經游魚般從手指間滑脫。

    沒等他從茫然如海的思緒中將方才的靈感重新抓出,揣在兜里的另一部手機忽然響了。沈愔微微一震,用最快的速度接通手機:「餵?」

    「沈隊,久等了,」手機里傳出一個敦厚的聲音,「我剛才查了雲錦公園的股權結構,大股東是香港的一家公司,查起來比較麻煩,境內股東是一家名叫『嘉誠投資』的公司,是一家沒什麼名氣的小公司,你應該沒聽說過。」

    沈愔沒有打斷他。

    「這個嘉誠投資持有本市一家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與此同時,這家公司也持有嘉誠投資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換句話說,就是這個嘉誠投資的母公司,」那人說,「沈隊,你應該能猜到這個母公司是何方神聖了吧?」

    沈愔閉上眼:「……茂林製藥。」

    「對,這麼說吧,這個雲錦公園有相當一部分股權屬於茂林製藥,而葛長春就是這家公園的幕後老闆之一,」那人說,「詳細報告我稍後整理給你,不過沈隊,葛長春可是本市知名企業家,光憑這個恐怕沒法定他的罪。」

    「沒關係,」沈愔一提嘴角,似乎是想微笑下,不料臉頰僵硬得厲害,只得作罷,「雲錦公園只是一條藤,尋根溯源,遲早能摸到瓜。」

    他收了電話,微微仰起臉,來自南海之濱的風拂過樹梢,萬頃碧濤沙沙作響。南方氣候濕暖,櫻花已經凋謝,空氣中浮動著若有若無的清郁甜香,仔細分辨,似乎是大片的槐花,吸飽了水分,醞釀成一股無孔不入的醉人芬芳。

    直到此時,沈愔才覺得壓在胸口的那塊沉重的石頭稍稍挪開了些。

    警車和救護車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等沈愔借用值班室衝去一身疲憊,換過一身乾淨衣裳時,已經過了凌晨。

    整個刑偵支隊連軸轉了一個禮拜,全體累慘了,來不及回家,直接在辦公室里癱倒一片。沈愔剛把門推開一條縫,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潮水般迎面推來,他啞然一笑,又把門悄無聲息地關嚴了。

    沈愔後退一步,差點和身後的許舒榮撞了個滿懷,不由一愣:「你怎麼沒回去?」

    許舒榮「啊」了一聲,不知怎的,臉頰居然有些發燙:「我、我看丁哥他們都睡著了,怕您待會兒找不到人。」

    走廊上光線昏暗,沈愔沒留意小許警官表情的異樣,隨口道:「你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他惦記著留在法醫室的夏懷真,不欲多說,正準備離開時,許舒榮忽然怯生生地叫住他。

    「沈隊,」小許警官第一次單獨和頂頭上司說話,顯得十分緊張,背在身後的兩隻手無意識地扭在一處,「我、我還是不明白,剛才在雲錦公園,你為什麼肯定門後面沒有機關?」

    沈愔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一茬,腳步一頓,又轉了回來:「我也只是猜測——兇徒分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設下死亡機關,卻故意大張旗鼓,就是要讓我們懷疑門後布置了機關,不敢輕易破門。」

    許舒榮還是似懂非懂。

    「王雨凡患有哮喘,不能在灰塵大的環境裡滯留太久,時間拖得越長,她的處境就越危險,」沈愔低聲說,「孫豫給我們的期限是晚上十點,不是因為他設置了死亡機關,而是因為過了這個時限,哮喘發作的王雨凡就很難救回了。」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眼神微微閃爍:「從一開始,孫豫就沒想過傷害那兩個女孩,他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們。」

    許舒榮恍然大悟。

    她其實還有一籮筐問題想問,可惜沈支隊連困帶倦,實在沒心思為她答疑解惑。他拖著灌了鉛的腳步回到辦公室,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說不出的鮮香。

    沈愔摁住門把的手原地僵了一瞬,不動聲色的合上門板。

    只見辦公桌收拾得整整齊齊,桌上一字排開幾個塑料餐盒——一碗白米飯,一份蝦仁蒸蛋,還有一盅紅棗枸杞燉的烏雞湯,不是外賣餐家粗製濫造的流水線產品,而是有人親自買了食材,盯著樓下大排檔的老闆熬成金黃綿密的湯汁,在燈光下散發出溫暖又潤澤的微光。

    沈愔連日奔波、與犯罪分子鬥智鬥勇的疲憊就在水乳交融的香氣中悄無聲息地散了。

    他扭頭一看,只見夏懷真裹著他的風衣外套蜷成小小的一團,一張臉囫圇個埋在衣領里,也不怕把自己悶死。方才還僵得要命的臉頰毫無預兆地解了凍,根本無須刻意,嘴角已經往上提起。

    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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