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陪酒女不傻,她能隱隱感覺到許舒榮的善意和痛惜,這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態度讓女孩微微收斂了玩世不恭,然而只是片刻,她往椅子裡一靠,重新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家在農村,從小沒讀過書,除了這個什麼也不會,」她耷拉著眼皮,從支楞八叉的眼睫毛縫隙里射出譏誚的笑意,「我爸媽要翻修新房,我弟弟要娶媳婦,不幹這行,還有別的路子弄到錢嗎?」
許舒榮十分不可思議,她想起幾個小時前,這女孩嗨勁上來,身上□□,在炫彩燈光下瘋子一樣又唱又跳——這樣透支健康和青春,甚至於自己的尊嚴和生命,只是為了所謂的「翻新房」和「娶媳婦?
她剛想說什麼,嘴巴還沒張到位,就被於和輝一個手勢攔了回去。
「你跟她們掰扯這些是沒用的,」走出審訊室後,於和輝才輕描淡寫地解釋道,「像她們這些陪酒妹,就跟陰溝里的蟑螂似的,除了暗無天日就是醉生夢死,跟她們談法律和尊嚴?那不是對牛彈琴!」
許舒榮是一名非常合格的「新人」,她手腳麻利態度誠懇,不管是跑腿打雜還是偵查案情都幹勁十足,而且從不當面駁斥同事和領導的看法。但是此刻,她本能的對於和輝「蟑螂」的比喻感到牴觸。
「你別嫌你於哥說話難聽,事實就是這樣,」於和輝仿佛看穿了她的念頭,兀自絮叨個沒完,「我記得沈隊曾說過,有個叫馬斯洛的人提出過一個『需求層次理論』,你聽過嗎?」
許舒榮睜大一雙虛心好學的眼。
「太複雜的說法你於哥也記不住,大概意思就是說人的欲望從高到低有五個層次,只有滿足了低級欲望,人們才會嚮往更高級的需求,」於和輝一邊鸚鵡學舌,一邊打了個響指,「就像那個陪酒女,她現在是處於最低級的層次,也就是生理需求階段——連衣食住行都成問題,哪有空閒去考慮的道德和尊嚴?這不和讓吃不飽飯的乞丐去吃肉一樣嗎?」
吃穿不愁的許舒榮無法理解朝不保夕的陪酒女為什麼會出賣身體換取物質,就像陪酒女也沒法想像這世上怎麼會有如小許警官這般視金錢為糞土的高尚靈魂。
夏蟲不可語冰,面對陪酒女,許舒榮也不知說什麼好。
走廊盡頭的審訊室里,丁紹偉將夜店附近的監控錄像和陪酒女的口供一併拍在夜店老闆面前,直接跳過「胡蘿蔔」環節,上來就揮舞大棒子:「別以為不承認就能抵賴,我們問了你店裡的陪酒女,都說王晨和你關係鐵著呢,每次不找小姐,專門和你暗通款曲……」
沈愔用看文盲的眼神看了看他,把「暗通款曲是這麼用的嗎」不著痕跡地咽回去。
夜店老闆姓陳,以前不知是做什麼營生,想來沒少和警字頭打交道,雖然表面上點頭哈腰唯唯諾諾,骨子裡卻帶著天然的敵意和戒備,就算知道什麼也不會輕易透露給警方。
果然,沒聊兩句,這位開始一問三不知——
「哎呀您也說了,王晨是咱們酒吧的常客,人家出手大方,我一個開門做生意的,能把生意往外推嗎?」
「什麼?關係鐵?您這就說笑了,咱們生意人講究和氣,當然得把客人哄得高高興興的。」
「綁架?您可別亂說!我、我不知道什麼綁架!這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丁紹偉一口肝火含在喉嚨里,正待劈頭蓋臉地噴射出去,冷不防沈愔咳嗽一聲,他就像訓練有素的警犬,趕緊一挫牙根,把火氣囫圇吞棗似的吞回去,自己把自己哽得死去活來。
只見沈愔從如山的卷宗中抽出幾張A4紙,將上面列印出的帳款明細攤平在陳老闆面前:「去年七月二十九日,一筆五十萬元的款項打入你的帳戶,匯款人是王晨,備註是投資款項……」
陳老闆臉色忽然微微一變。
「……之後幾乎每個月月底,王晨都會給你打一筆款,數額從幾萬到十幾萬不等,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有小兩百萬,」沈愔神色冰冷,「這筆『投資』在小半年後見了回報——今年三月底,也就是花淚酒吧開張的第一個月,你將十萬塊錢打回王晨帳上,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他投資酒吧拿到的第一筆分紅吧?」
陳老闆抿緊嘴唇,一顆汗珠從額角緩緩滑落。
「這麼看來,王晨可不是『客人』那麼簡單,他手裡應該持有酒吧的一部分股權吧?」沈愔輕輕一抖流水單,連譏帶諷地勾起嘴角,「有錢時就是『合作夥伴』,沒錢時就是『出手闊綽的客人』,陳總,你這可差點意思啊。」
陳老闆動了動嘴唇,機械地重複道:「我、我不知道……」
「花淚酒吧涉嫌非法□□、非法提供吸毒場所,甚至是販賣毒品、逼迫□□!」沈愔話音驟厲,「這些你也敢說不知情?那些女孩的證詞可不是這麼說的!」
丁紹偉跟他配合默契,眼看陳老闆的心理防線出現裂縫,立刻打蛇隨棍上:「王晨現在疑似被綁架,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失蹤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你——正好你倆有利益糾紛,今兒個要是不能交代清楚,你就是綁架王晨最大的嫌疑人!」
第39章 嫌疑(下)
陳老闆眼眶赤紅,鼻翼用力賁張。
「你最好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沈愔眼神森然地盯住他,「王晨現在只是『疑似綁架』,要是再拖下去,變成『綁架撕票』,你可就是涉嫌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