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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第36章 謎題(上)
沈愔第一眼看到這幅《簡·格雷的處刑》時就感到說不出的異樣,不是油畫本身的問題,而是這幅壓軸作品和前兩幅的氣質差太遠了。
不論《朱蒂斯斬殺敵將》還是《德里斯基爾酒店的小女孩畫像》,雖然作者不同、筆法迥異,卻都透著如出一轍的陰森和詭異感。相形之下,這幅《簡·格雷的處刑》雖也是刻畫刑場,卻讓人心生寧靜,畫作中央的白衣少女全身透著淡淡的柔光,仿佛一盞黑暗中的明燈,引導人們穿過重重迷霧,走向最終的歸宿之所。
但這只是沈愔的直覺,沒法作為正式的偵查方向,所以他只能來回審視這三幅畫作,視線忽而一凝:「等等,這裡能放大嗎?」
所有人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只見那幅《朱蒂斯斬殺敵將》右下角的陰影中露出幾塊顏色稍淺的色斑,因為顏色相近,形狀也瑣碎,不湊近了端詳幾乎瞧不出。
技術主任袁崇海親自上陣,將那塊區域放大,又加強了對比度,下一瞬,被刻意隱藏在畫幕中的信息終於露出廬山真面目——
「這是什麼?」於和輝揉了揉眼,難以置信,「是……詩句?還特麼是中文的?難道這作者是中國人?」
吃瓜群眾紛紛對他側目相視,連智商跟他半斤八兩的丁紹偉也不例外。
於和輝眨眨懵圈的眼,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等等,難不成……這詩句是後來加上去的?」
以袁主任為首,技偵組的小哥沒一個搭理他,只有丁紹偉探出爪子,心有戚戚地拍了拍他的肩。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兩行詩句上,只見上面寫著——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痛苦也是酒精。」
「有人用石頭叩響酒杯,直到所有的花朵都流出眼淚,望見故鄉。」
一干大小伙子天天跟罪犯打交道,九年義務教育灌進去的那點墨水早在畢業當天就還給了老師。誰知現世報居然時隔多年找上門,借著某個文青綁匪的手,狠狠抽了他們一耳光。
刑偵外勤和技偵小哥們大眼瞪小眼,用面面相覷的眼神傳遞出文盲的茫然和懵逼。
幸好在座還有一個文化水平勉強過關的簡法醫,在一群沒頭蒼蠅中擔負起講解的重任:「前兩句詩是海子的,後兩句是費城的……奇怪,這姓孫的把幾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詩生拉硬湊到一塊,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
說話間,沈愔已經將局部放大的部分列印出來,對著思忖片刻,用紅筆圈出幾個重點詞。
「詩句里兩次出現『二月』和『酒』,很可能是孫豫留給我們的線索,」沈愔沉聲道,「老袁,能根據關鍵詞進行交叉對比嗎?」
袁崇海愁眉苦臉:「這範圍太廣了,跟大海撈針也沒什麼分別……我說句不中聽的,沈隊,按這個思路,得查到猴年馬月去?」
沈愔微微嘆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這個思路沒有證據鏈支撐,只是純粹的推理,說白了就是撞大運。要是運氣好,也許能瞎貓逮著死耗子,要是運氣不好……
沈愔閉了閉眼,將最壞的可能性從腦子裡驅散,每個字音都咬得格外重:「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不管怎樣都要試試,不論葛欣還是王雨凡,都已失蹤超過一個星期——我們沒別的選擇,只能全力一試。」
袁崇海沉默片刻,抬手抹了把臉:「行吧,那就先按你說的辦,只是這樣一來,排查範圍可就沒邊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沈愔微一沉吟:「我再去和孫豫聊聊吧。」
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罷了,畢竟有經驗的都清楚,孫豫是那種最難談判的嫌犯:他雖然沒什麼學歷,智商卻不低,因為信息的不對稱占據了心理主動,更可怕的是毫無所求。
他的後半生已經隨著孫芸的死撕裂了,往後是自由來去還是身陷囹圄,其實沒什麼分別。
連沈愔自己也不敢報什麼希望,誰知他剛走到審訊室門口,就和搶先一步的某人看了個對眼。
「沈隊,」薛耿板著一張「老子看你不爽」臉,生硬一點頭,「今晚辛苦了。」
沈愔無端升起一絲不太好的預感,三步並兩步地搶到近前,就見裡頭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怎麼會在這兒?」沈愔倏爾扭頭,「誰讓她進去的?」
薛耿不慌不忙:「是我跟趙局請示的,聽說在陵園時,姓孫的曾經想保護這姑娘,如果是她,也許……」
「也許什麼?」他話沒說完就被沈愔打斷了,那一刻,這男人永遠沉靜無波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厲色,「她就是個普通人,跟這事沒半點關係,你把她牽扯進來做什麼?」
薛耿梗著脖子,毫不退讓:「普通人?普通人能三天兩頭往市局裡跑?再說,咱們現在沒別的線索,讓她試試怎麼了?」
沈愔:「……」
他手指不自覺地捏緊,關節「嘎嘣」一下脆響。
薛副支隊後脊無端竄上一絲涼意,有那麼一瞬間,幾乎以為這八風不動的男人會一拳砸在他臉上。
幸而沈支隊克制力非凡,那股蠢蠢欲動的邪火最終被自己強行按捺下去。他冷著一張臉,從薛耿手裡搶過藍牙耳麥別在耳朵上,只聽裡頭塑膠袋「嘩啦」一響,夏懷真不知從哪買了一大包零食,獻寶似的一樣一樣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