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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孫豫過電似的震了下,目光緩緩挪動,先是和照片上的女孩一觸即分,繼而一分一寸地定格在夏懷真臉上。
夏懷真趕緊撩開糊了滿臉的髮絲,用最誠懇的表情說瞎話:「別人我不敢說,但我認識市局的刑偵支隊長,他已經找到葛長春涉毒製毒的證據了,正在趕來的路上——你放心,姓葛的跑不掉,你把他交給警察,還你妹妹一個清白不好嗎?」
孫豫五根鐵鉤似的手指鬆了又緊,眼角青筋瘋狂抽搐,終於慢慢放開。葛長春就像一根軟噠噠的麵條,從他手中滑落,沒骨頭似的委頓在地。
孫豫眼中血絲未退,牢牢盯住夏懷真,嘶啞著問:「你說真的?」
夏懷真鬆了口氣,恨不能像葛長春一樣癱倒地上,然而不能……面對一個精神極度緊繃,手裡還拿著兇器的疑似綁匪,她必須挺直腰板,強撐出並不存在的底氣:「當然!我、我是他女朋友,他親口跟我說的,錯不了!」
夏懷真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她是個重度社恐患者,看到甜品店的韓老闆都會手心冒汗,眼下卻有膽子跟一個持槍「綁匪」對峙。
傳說中的綁架案主謀用一種近乎森然的眼神盯著她,握著槍的手既沒有扣下去,也不肯挪開,似乎是在「交給警方」和「就地斃了」之間犯了選擇恐懼症。
他倆誰也沒留意,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的葛長春是什麼時候偷偷爬起身的——本來他要是繼續癱在地上裝死,孫豫還能多糾結會兒,但他非得爬起來,還亮出手裡的瑞士軍刀,像一條垂死掙扎的老狗,猛地撲過來。
……更要命的是,夏懷真擋在他的必經之路上!
小夏姑娘怎麼也沒想到,這姓葛的居然忘恩負義到這份上,拼著把她拉下水也要作一回死,一時怔住了。
孫豫一皺眉,他本可以順手把夏懷真推出去,送上門的擋箭牌,不用白不用。可不知怎的,從他的角度自上而下看過去,女孩側臉的輪廓和照片上的孫芸有種微妙的相似。
電光火石間,幾乎是下意識的本能,他用力推開夏懷真,開了刃的刀鋒隨即捅穿肩頭,一拉一拽間,帶起一溜血花。
又是一道炸雷打響,雪亮的閃電映出葛長春近乎癲狂的臉。他像個真正的瘋子,高舉匕首,殺氣騰騰地當頭劈落。
夏懷真憋了好久的尖叫在胸臆中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一氣,終於找到發泄口,不顧一切地奪路狂奔。
「——啊啊啊啊!」
緊接著,槍聲響了。
許舒榮的方向感確實很差,她在黑燈瞎火的陵園裡不知轉悠了多久,直到聽見槍響,才跌跌撞撞地辨明了方向。
趕去的一路上,小許警官將自己豐富的想像力發揮到極致,腦補出無數種無法挽回的可能性,越想越心驚膽戰,剛平復的情緒眼看有山崩地裂的趨勢,一邊呼哧帶喘一邊瘋狂飆淚,幾乎已經預見到自己被沈隊持槍追殺的悲慘未來了。
然後,她就看到昏黃的路燈下,沈愔和丁紹偉一邊一個,將兩個澆成落湯雞的疑似嫌疑人摁倒在地,利索上銬——其中一個被死狗似的摁倒在泥水裡的,赫然是大搖大擺出入市局無數回的「精英企業家」葛長春。
只不過,這位此刻可沒了呼風喚雨的派頭,被丁紹偉摁倒在墓碑前,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浸透了泥水,連搶救的餘地也沒有,脫下來只有進垃圾桶的份。他一邊劇烈掙扎,一邊聲嘶力竭地狂喊:「我才是受害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丁少爺揣了一肚子窩火,早看這老小子不順眼,眼下得了機會,抬手就是一記暴栗,一點也不怕被指證是公報私仇:「就你?受害人?葛總,你敢不敢當著她的面把這話再說一遍?」
他薅住葛長春頭髮,把人從地上拖起來,葛長春一抬頭,就和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個對眼。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依舊燦爛,只是褪盡了色彩,凝固成死氣沉沉的黑白底色。她從冰冷的墓碑上居高臨下投過目光,一瞬間穿越了生死,錐子一樣將葛長春釘穿在泥地上。
葛長春瞳孔劇烈擴散,糊滿血水和污泥的臉隱隱發青,被大雨澆透的頭髮一綹一綹壓在額前,乍一看和市局裡的嫌疑犯沒什麼分別。
原來光鮮亮麗的「知名企業家」和泥腿子似的底層流氓,只差了一層窗戶紙似的人皮。
說話間,雨勢小了許多,沈愔將半身是血的孫豫丟給許舒榮,自己徑直走到夏懷真跟前,一提褲腿,在她面前半蹲下身。
小夏姑娘剛扭傷腳踝,又被孫豫沒輕沒重的一推,眼下傷上加傷,跪坐在地上徹底爬不起來。沈支隊猶如長了透視眼,大略一掃,已經判斷出她傷勢在哪,隨手撈起傷腳,在她腫成饅頭的腳脖子處輕摁了摁。
夏懷真從牙縫裡抽了口氣:「嘶……」
沈愔立刻停下動作,抬頭看她:「疼嗎?」
他冒雨奔波大半宿,身上同樣濕透了,黑髮打著綹貼在臉上,從下往上的側臉角度冷硬而無懈可擊。
夏懷真直覺他心情不太好,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又做錯了,骨子裡「慫」的一面讓她本能地服軟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沈愔眼神深沉,不辨喜怒,低頭用手帕將她腳踝傷處固定住,然後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錯哪了?」
夏懷真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覷著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我、我不該影響警方抓捕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