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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他只覺得難以置信,不由乾笑一聲:「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吧?」

    「其實是有可能的,」沈愔閉了閉眼,「玄阮是中緬邊境最大的毒梟勢力,葛長春雖然在玄阮和神父之間搖擺不定,但他的直接對接人依然是玄阮——如果沒有陳隊的情報,我們順著葛長春這條線摸下去,最後極有可能查到玄阮身上。」

    這一回,丁紹偉沒提出質疑,因為整個G省公安系統都知道,如果警方內部有誰對玄阮最了解,那只能是沈愔。

    擱在五六年前,提起中緬邊境最讓人聞風色變的毒梟集團,玄阮排第二,沒人認第一。此人據說是中緬混血,靠走私玉石起家,勢力最盛時,甚至控制了整個金三角地區超過八成的毒品貿易。緬甸、泰國、寮國等國警方曾聯手懸賞兩百萬美元,捉拿這位曾經的世界第一毒梟,結果當然是未能如願。

    為了打掉這個盤踞在中緬邊境的毒窩,西南省廳頭髮愁掉了一把,派出去的臥底兩個巴掌數不過來,可真正接近犯罪集團核心的,只有一個沈愔。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丁紹偉用手肘捅了沈愔一下,「都說你當初送出的情報是用命換來的,可我看你現在還是活蹦亂跳,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沈愔沒睜眼,過份濃密的眼睫搭在臉頰邊緣,乍一看穩如磐石,然而仔細端詳,會發現他的睫毛末梢在細細顫抖。

    那一刻,丁紹偉不經意的問話仿佛觸動了某個不知名的機關,潛意識的閘門轟然洞開,無數破碎的片段從潛意識深處噴涌而出,沖他張開血盆大口——

    那些沈愔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首的記憶,充斥著鐵鏽和血腥味的牢房,看守猙獰的面孔,頭頂時明時暗的白熾燈,鞭子破開空氣抽打在背脊上……那些藏在熨帖的警服襯衫下、烙印在皮肉上的傷痕,活了似的瘋狂扭動起來,從深淵裡露出可怕而猙獰的形跡。

    然後,那些被血與火浸透的碎片轟然墜落,他的世界裡只剩塵埃落定後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靜中,有個清脆到近乎甜美的聲音突兀響起,勾魂攝魄似的在耳邊來回打轉——

    想活下去嗎?

    想離開這個人間地獄嗎?

    想活著見到你的親人和朋友嗎?

    很簡單,你只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一個……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做到的條件。

    沈愔猝然睜眼,那一瞬間,記憶和現實以某種錯亂的方式重疊在一起,他難分彼此,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臉頰和嘴唇以人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血色。

    丁紹偉沒料到自己隨口八卦一句,居然問出這麼個結果,被他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沈隊……老大?怎麼了,你沒事吧?」

    他接連問了兩三聲,幾乎是手腳並用,好不容易將沈愔從混亂的記憶中拖出。沈愔臉色蒼白,冷汗斷了線似的滑落臉龐,半晌終於緩過一口氣:「沒、沒事……」

    丁紹偉上下打量他一番,沒看出一根頭髮絲的「沒事」,越發繃緊了神經:「你、你這是PTSD吧?」

    PTSD全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一般是指個體經歷、目睹或遭遇嚴重創傷後導致的精神障礙。丁紹偉對這種障礙症並不陌生,但他沒法把PTSD和沈愔聯繫在一起。

    因為沈愔永遠是冷靜而八風不動的,有時丁紹偉甚至覺得,這男人心裡有一堵固若金湯的銅牆鐵壁,隔絕了來自外界的誘惑和威脅,沒有什麼能動搖他,也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容變色。

    可銅牆鐵壁之後藏的是什麼?

    丁紹偉突然發現,自己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把渾身冒冷汗的沈愔半扶半拖回辦公室,正想給他倒杯熱水,就見不知是誰泡了杯熱茶,熱騰騰的擺在桌上,旁邊放著裝蛋糕的塑料飯盒,下面壓著張字條:蛋糕放久了不新鮮,記得儘快吃,末尾還畫了個簡筆的小笑臉。

    丁少爺猝不及防間被塞了滿嘴狗糧,簡直沒眼看了。他頂著一臉嫌棄,捏著鼻子把蛋糕和茶杯推到沈愔跟前:「我看你除了PTSD還有點低血糖的症狀,正好你家小夏送了這個,趕緊吃完,不然待會兒沒力氣對付葛長春那個老狐狸。」

    沈愔盯著那塊方方正正的咖啡色蛋糕,眼神專注到近乎凝重,仿佛那蛋糕里藏了個不定時炸彈。

    然後,他拿起一次性小勺,就著新泡的立頓紅茶,一口一口慢慢吃光。

    傳訊葛長春的過程遠比想像中的順利,丁紹偉本以為這老小子就算不跳腳蹦高,也得把「侵犯人權」和「請律師」之類的車軲轆話掛在嘴邊。誰知一刻鐘後,他接到于和偉打來的電話,說是已經「請」到葛長春,正在回市局的路上。

    丁紹偉把手機開了免提,擺在辦公桌上:「怎麼,那老小子這麼聽話,一聲不吭就跟你回來了?」

    即便看不到于和偉本人,沈愔和丁紹偉也能聽出他話里的欲言又止:「他……唉,說來話長。」

    丁紹偉下意識看向沈愔,不明白怎樣的隱情才能讓一個身經百戰的一線刑警頭疼不已。直到半個小時後,于和偉載著一個眼眶通紅、面容憔悴的葛長春開進市局時,丁紹偉終於明白過來——

    「葛欣,女,二十一歲,就讀於本市師範大學大三年級。三天前,也就是上周五晚,葛欣和同學出去聚會,徹夜未歸。一開始,她同寢室的室友沒當一回事,只以為她自己回家了,誰知過完周末,葛欣依然沒回學校,任課教師報到輔導員處,她們才意識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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