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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49:51 作者: 傲嬌內慫的小籠包
一干視偵猶不死心,把那條路上的監控來回倒騰了十來遍,仍舊一無所獲。技術隊主任科員袁崇海一雙眼睛布滿河網似的血絲,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就是這段,再倒一遍,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一個大活人,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沈愔雙手抱臂,一言不發地靠在一旁,視線追尋著那女孩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一趟趟奔波。突然,他目光一凝:「等一下。」
技偵趕緊摁下「暫停」,就見沈愔伸手點住屏幕右上方:「那是不是公交站牌?」
所有人順著他的指點望過去,只見夜色勾勒出站牌一角,幾分鐘後,一輛公交車呼嘯著開進站,又從畫面右側駛出了監控。
沈愔低聲道:「那女孩孤身一人,被不懷好意的男人尾隨著,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擺脫盯梢者——她有沒有可能選擇交通工具?」
丁紹偉用拳頭砸了下桌角。
這是很有可能的,那女孩被人尾隨又受到驚嚇,會本能地往人流密集的地方扎堆。可當時是晚上十一點,白日裡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已經沒什麼行人,如果這時,旁邊恰好有輛公交車經過,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跳上去。
沈愔驀地回頭:「去查那輛116路公交車,我要知道它開往什麼方向!」
許舒榮抱著手機埋頭片刻,很快給出答案:「那輛公交的終點站是植物園,中途經過十幾站,那女孩可能在任何一站下車。」
幸而這段路上的交通監控十分密集,半個小時後,視偵從浩如煙海的鏡頭中找到了女孩的身影,只見她在富力桃園站下了車,拐進了蘿崗街,在曲曲折折的巷子裡走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消失在夜色深處。
短暫的沉默後,沈愔聲音嘶啞:「那條路通往哪裡?」
許舒榮翻了翻手機地圖,戰戰兢兢:「那條路是個死胡同,盡頭是個垃圾中轉站。」
沈愔拍案而起:「通知警犬大隊,讓他們循著夏懷真消失的路段追蹤。外勤組跟我去蘿崗街,現在就出發。」
此時已是傍晚,大片的夜色垂落在城市邊緣。紅藍兩色光芒交替閃爍,尖銳的鳴笛聲撕破晚高峰的車水馬龍,消失在筆直寬闊的大道盡頭。
繁華的都市中漸次亮起燈光,在廣袤的天穹下連成瀚海。燈海遠離的角落裡,突然傳來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女孩瘦弱的身形似一隻受驚的貓,在僻靜的巷子裡不顧一切地奔逃著。這一段沒有路燈,黑暗中她看不清腳下的路,不知被什麼絆倒了,手掌划過尖利的石子,疼得鑽心。
女孩急促地倒著氣,喘成一口上氣不接下氣的破風箱。她扶著電線桿子,試了好幾次才把自己艱難地撐起來,就聽身後傳來要命的腳步聲,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卻如影隨形地窮追不捨。
女孩的心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捏緊了,她慌張四顧,沒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只能繼續往巷子裡奔逃。中途好幾次被雜物絆倒,她卻不知從哪攢出一股力量,居然踉踉蹌蹌地站穩了——
直到那堵冰冷的牆截斷了她的逃亡之路。
這巷子居然是個死胡同!
女孩猛地轉身,這時退出去顯然來不及了,腳步聲由遠及近,顯露出魔鬼般猙獰的形跡:跟蹤者是個穿著黑色夾克衫的男人,身材高大,戴著鴨舌帽和口罩,一雙細長的眼睛藏在暗影里,蛇一樣盯住無路可逃的女孩。
「跑啊,」他嗤地笑了聲,「怎麼不跑了?」
女孩聽見詭異的「咯咯」聲,她反應了半秒才意識到,那是上下牙尖碰撞在一起的動靜。
「他是來找我的,」這個驚懼到極致的瞬間,她非但沒嚇得失去神智,頭腦反而異乎尋常的冷靜,「他不會放過我的。」
男人邁著悠哉游哉的四方步,一邊緩緩走近,一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他看那女孩的眼神仿佛看一隻關在籠子裡的小倉鼠,因為一根指頭就能碾死,所以並不如何凶神惡煞,反而帶著些許貓戲老鼠的自得從容。
「我找了你好幾天,你還挺能跑的,」男人陰桀桀地笑道,「其實這又何必呢,最後還不是落到我手裡?」
女孩驚恐地退了兩大步,後背抵上冰冷的磚牆,她聽到自己細細抽了口氣:「你、你要是殺了我,就再也拿不回視頻了!」
男人腳步一頓,似乎沒想到這走投無路的「小獵物」還會反咬一口,饒有興味地歪過頭。
「拿得到如何,拿不到又如何?」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褐色的牙,「實話告訴你,我其實並不關心視頻的下落,只要不落到條子手裡就行了,至於你……」
他意味深長地頓住話音,而後從懷裡摸出一副塑膠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
女孩後背上的寒毛髮瘋似地炸了開,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慢慢滑落。
極度的恐懼中,時間仿佛凝固了,周遭的一切——冰冷的牆、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慘白的星子,還有眼前惡魔般的男人奇詭地扭曲起來,化成光怪陸離的漩渦,朝著她張開血盆大口。
恍惚中,仿佛有人在她耳邊輕聲笑道:「見過蟒蛇捕殺麋鹿嗎?」
「麋鹿是一種十分溫馴的動物,跑得慢,也不愛攻擊人。但當雄鹿被蟒蛇捕食、吞入腹中後,卻會爆發出難以想像的血性,甚至掙扎著用鹿角刺穿蛇腹,與敵人同歸於盡。」
「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奮力一搏,尚且有翻盤的機會。可若安心當一頭麋鹿,每天只想啃啃水草,就只有被虎豹捕食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