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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33:17 作者: 午言木敘
過了半晌,她嘆了口氣,朝程既道,「你這孩子,就是自己太有主意了些……那便依你吧。」
「我多派幾個人跟著你一道,你可要記好,不管怎麼著,身邊都要留人,萬萬不能獨自個兒行動。」
「便是那李旭真死了都不打緊,你若是受了傷才是要了命了。」
「是,」程既笑著應道,「娘的話我都記在心裡了,定然會萬分小心,好好兒護著自己這條命的。」
謝夫人喚了阿月去辦此事,阿月手腳極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選出的人已然在側門處靜悄悄候著。
人大都是謝夫人自己名下鋪子裡的夥計,另有些養在暗裡的家僕,約莫十幾個精壯漢子在一處。阿月先前吩咐過不許聲張,這些人瞧見程既出來,也只是齊刷刷地站好行了禮,並未開口叫人。
程既站在門檻外,抬手替自己身後的謝聲惟將披風系好,「夜涼風寒,別在這兒站著了,回屋去。」
謝聲惟伸手抓住了他細長的手指,湊過去在他鼻尖上輕輕蹭了蹭,低聲道,「叫你一人去,我怎樣都不放心。」
「我該同你一道的。」
夜霧漸漸起了,程既方才觸著他一點皮膚,都能覺出冷意來,忍不住又伸了另一隻空著的手,將謝聲惟的衣襟攏了攏,失笑道,「可別了吧,我的大少爺。」
「你若真去了,我到時一顆心便只顧著懸你身上,只怕旁的事一件都做不成了。」
「況且只是去瞧一瞧,又不是闖龍潭虎穴,出不了事的。」
謝聲惟微微垂下頭,有些泄氣道,「原是我不好,自己身子弱,幫不上你,反倒還成了拖累……」
程既一時也顧不得有旁人在,傾身上前,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堵住了未出口的話語。
「又亂講,」嘴唇一觸即分,程既直起身子,眼底帶了盈盈的笑意,「阿辭想叫我親,直說便是,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還好我同阿辭心有靈犀,這才能懂了話裡頭的真意。」
「誰說我們阿辭不好,阿辭用處可大著呢。」他湊近了,伸出食指,偷偷地同謝聲惟的手指勾纏著,指腹在他手背上輕輕蹭了蹭,聲音悄悄地,附在人耳邊講道,「阿辭乖乖回屋去,替我備好沐浴用具,待會兒回來,我便同阿辭來場鴛鴦浴可好?」
月色薄且透,分出一縷來映在兩人身上,程既清楚地瞧見,身旁人的耳廓上又浮了一層淡淡的紅。
於是他愈發得寸進尺起來,嘴唇不經意地從耳垂上蹭過,帶了點不聲不響的曖昧,他說,「相公這些日子聽話極了,身子養得也好。」
「等晚些時候我回來,在浴桶里好好獎勵相公一番,這樣可還滿意?」
謝聲惟猛地向後退了一步,神色裡帶了些猝不及防的慌亂,垂著眼,也不肯叫人看見神情,語氣微微僵硬道,「那你……早去早回。」
程既使了一通壞,眼看著將人逗弄過了,又忍著笑,非要追上去,在人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乖乖等我回來。」
話畢,朝一旁瞠目結舌的阿月扮了個鬼臉,才心滿意足地領著一群大漢,頗有氣勢地朝李旭家的方向奔去。
第57章 巷尾暗影
城裡頭沒有宵禁的習俗,東城燈市街沿岸的舞坊酒肆都高高地挑起大紅的縐紗燈籠,連同門口站著攬客的姑娘們的腰肢,一道十分招搖地晃動著,叫路過的人幾乎將眼珠子都黏上去。
燈下看美人。任是再平淡的一張臉,在燈下映著,眉都愈發顯得黛黑,唇色上也沾了紅,像是山水畫裡添了幾筆,霎時靈動起來,增了幾分嬌俏媚人。
李旭正由那間醉春風裡出來,腳下渾著絆在一處,好似被抽了骨頭一般,死賴活賴地靠在身旁花娘的胸脯上,嘴裡不大幹淨地念叨著幾句醉話。
花娘勉強地笑著,一邊在口中敷衍他,一邊抬手按上他肩膀,想將他往一旁推。
奈何身上這人死沉,添了幾下力氣都沒推動,李旭反而惱了,藉著酒意裝瘋,抬手便一巴掌揮了上去,落在了花娘的臉上。
醉春風也算是城中出了名的伎館,裡頭的花娘們大都是才貌雙全的,甚至不乏家道中落入了賤籍的官家小姐。
花娘們素日裡招待的也多是城東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大都面嫩,還愛充個讀書人的款兒,即便是來尋歡作樂,也總要拈幾首艷詩來做個遮掩,對著姑娘們也講究個郎情妾意,倒好似來這處是想尋個紅顏知己,而非尋人睡上一覺。
那花娘猝不及防,被一巴掌打偏了頭去,臉上瞬間便浮出了紅印子來。
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眼裡頃刻就掛了淚,只抬手捂著臉,一味地往後縮。
李旭上了頭,口中罵罵咧咧的,手已然又舉了起來,還未落下,館子裡的龜公早在一旁瞅見,趕過來將他的手腕一把鉗住。
這些龜公都是專門養在伎館中,應付醉酒的客人,或是哪家的夫人帶進來砸場子的家僕,一個個的都是有功夫在身,這時只略一使力,李旭便如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門口動靜鬧得大了,館子裡的媽媽匆匆過來,一迭聲地叫龜公鬆手,又順勢扯過花娘來,不動聲色地將人掩到身後,這才在臉上堆出笑來,朝李旭道,「這位爺息怒,仔細手疼。」
「姑娘們有哪點伺候的不周,您只管同我講,回頭我定好收拾了這幫小蹄子,叫她好好地同您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