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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33:17 作者: 午言木敘
程既實在聽不下去了,眼瞧著到了正午時分,這婆子還不見要走的架勢,再留下去只怕自己還要搭進去一頓飯。為今之計,只能速戰速決了。
程既坐正,擺出一副心動又為難的神色來,「婆婆,您說的這些我都曉得,只是,我不好害人家姑娘的。」
孫婆子咋咋唬唬地叫道,「呸呸,什麼害不害的,大好的喜事,說什麼晦氣話?」
程既聲音愈發低了,簡直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不瞞您說,我……有點毛病。」
孫婆子狐疑道,「你個大夫,年紀輕輕的,能有啥毛病?」
程既抬起頭來,萬分沉痛地開口道,「我不舉。」
第4章 婆媳初見
日頭晴好,張婆婆正搬了竹凳,抱著自家的老貓坐在巷口曬暖兒。
冬日裡僵冷的老骨頭在這樣好的太陽里舒坦了許多,張婆婆微微眯起了眼,手一下下地撓著懷裡貓的肚皮,貓懶洋洋地趴在膝頭上,從喉嚨里發出些咕嚕嚕的動靜。
遠處傳來些轆轆的聲響,像是車馬輪子滾過泥地。張婆婆睜開眼,有些好奇地探頭去瞅,一輛朱輪馬車正正地停到了巷口。
這可真是罕事兒,葫蘆巷這破地方馬都不曾見過兩匹,今日倒來了這樣一輛馬車子。那車身密密地圍著,金碧輝煌,連前頭拉車的馬都格外肥壯些。
張婆婆眼珠兒不錯地盯著那車子瞧,恨不得當成個布樣子描下來,回去也好和老姐妹們嚼嚼舌頭。
正看著,那車上下來位姑娘,竟是直直朝自己走了來。
張婆婆慌忙挺直了腰杆,一巴掌把懷裡的貓拍了下去。雖不知道來人要做什麼,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砰砰地跳起來。
那位姑娘走近了,滿頭珠翠險些要晃花張婆婆的眼,她身上帶了股香風,張婆婆聞著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掉進了雲頭裡。
「婆婆,煩勞打聽一下,這裡可是葫蘆巷?」那姑娘開了口,聲音輕且軟,春日裡的柳樹絮子一般。
「哎,是,是這兒。」張婆婆咽了口唾沫道。
「這巷子裡,可有戶姓程的人家?」姑娘又問道。
「姓程的……」張婆婆在腦子裡把葫蘆巷裡的人家來回扒拉了一遍,遲疑道,「這巷子裡人不多,我記著就小程大夫一家是姓程的。」
聽到張婆婆說確有此人,姑娘,也就是阿月眼睛微微一亮,「敢問這位程大夫住在哪一戶?」
張婆婆熱心地拿手給她指著,「喏,這巷子口進去,西邊兒數第六扇門就是。」
「這個點兒他約莫著又出攤兒去了,不一定在家。」
「多謝您了。」阿月說著,從荷包里揀了塊碎銀子塞到張婆婆手裡,沒等人反應過來,一路小跑又回到了車旁。
手心裡的銀子明晃晃的,張婆婆愣愣站在原地,忍不住疑心自己睡糊塗了發了夢。
阿月湊到車簾處,車裡的人急切地出了聲,「怎樣?可打聽到了?」
阿月低聲同裡面道,「問到了,夫人,這兒確實是葫蘆巷,裡面也只有一戶姓程的人家。」
「果真!」謝夫人激動的抬手捂住了心口,「老天保佑,那道士沒說謊,我兒這次有救了。」
說著便掀了帘子,跳下車去。
阿月被唬了一跳,忙伸手扶了謝夫人一把,「夫人您在車上就是了。這路不好走,婢子去將那位程姑娘請出來。」
謝夫人擺擺手,往前走去,「總歸是有求於人家,總要我親自去,才顯出咱們的誠意。」
巷子窄小,路面泥漿遍布,偶爾還冒出些碎石,讓人一不留心就有崴了腳脖子的風險。沒走幾步,主僕倆穿著的繡鞋鞋面就染了髒污。
謝夫人心內五味雜陳,「這位姑娘住在此處,想必日子過得不易。」
阿月想起方才巷口張婆婆的話,心裡總覺得不太妥貼,「夫人,方才我問那老婆婆,她口口聲聲說的是小程大夫,且說他已經出攤了。這語氣聽起來,怎地像這程家主人只這一位呢?可若是這位小程大夫便是程姑娘,她身為女子,獨居在此,還,還在街頭擺攤謀生,這也太……」太古怪了些。
謝夫人不以為意道,「那位阿婆年紀大了,瞧誰都喚一聲小也不稀奇,說不定便是那程姑娘的父兄呢。」
「若是這小程大夫指她自己,更說明這姑娘是個聰明能幹的。一個弱女子在這世上獨自謀生,且還懂岐黃之術,足以見得是心懷悲憫之人。」
謝夫人一顆心全綴在自己這位未來兒媳婦身上,早已將人想得千般萬般好,只差請回家去給自己兒子續命。
「便是這家了,夫人。」
阿月走上前去,正要敲門,不防那扇木門被霍地拉開,裡面走出個脫脂抹粉的俗艷婆子,站在門外掐腰便開始罵道,「我把你個豬油蒙了心的,廢了老娘半日的口舌,擱這兒耍老娘呢!也不瞧瞧你家這光景,哪個瞎了眼的才想著與你結親,呸,沒得壞了老娘做冰人的名聲,真是晦氣。」
罵完這一通還嫌不夠,淬出口唾沫來吐到門口地上,憤憤地跺了兩腳,方才走了。
特意跑來結親的「瞎了眼」的主僕倆面面相覷,一時倒被這陣仗驚住了,停了半晌,謝夫人才猶猶豫豫開口道,「這婆子……是來給程姑娘說親的?」
「是吧,」阿月在心裡擦了把汗,「婢子聽她剛剛自稱是冰人呢,想來幹得便是這保媒拉縴的活計。」也不知屋裡這位程姑娘做了什麼,能把冰人氣成這副模樣。這名聲要是傳出去,以後還怎麼嫁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