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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17:20 作者: 書墨溫酒
    「之前為什麼不說?」宋舟詢問。

    歐月嘆聲, 表情儘是無奈:「我對這個孩子本身就沒什麼感情,後來鍾大富死了,鍾大貴也出事了,我一個帶孩子不容易, 加上……加上……」

    她說著, 開始有些支支吾吾。

    辛映以為歐月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承接問道:「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

    歐月聞聲看向女警,愁苦一時間似乎有了具象, 掛在了她的嘴角, 問了一句:「警官,您有孩子嗎?」

    見女警搖頭,歐月嘆聲:「他的到來的確是個意外, 但說到底還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 我不會那麼狠心,把他丟到福利院。」

    「逼不得已?」宋舟抓住重點追問。

    歐月現在的供述顯然與之前的說辭存在出入,她到底隱瞞了什麼?

    辛映適時寬慰道:「別害怕,如果有人威脅你,我們會保護你的。」

    「那如果……就是那個孩子呢?」歐月的聲音隱隱顫抖,真誠地看著警察的雙眼,希望他們能相信自己。

    宋舟立即提出疑問:「晏余當時只有十二歲。」

    歐月噤聲,隨後嘆聲頷首道:「他確實是個孩子,但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麻煩你將之前發生的事如實告知警方。」宋舟正色道,歐月在晏余的事上有欺瞞,不能保證她之前塞進警局信箱的那封信也是事情的全部。

    歐月閉上雙眼,下唇微動,回想著自己滿目瘡痍的過去,心有不甘。

    「因為和大貴說了媒,雖然還沒定親,但我們倆的關係已經基本穩定,所以每次下學,我都會在門口等他。」

    三十年前農村定親早,她和鍾大貴的婚約是早了點,但也是為了趕在鍾大貴進城裡讀書之前。

    先把親事定下來,等鍾大貴學成歸來,他們再去領證。

    歐月攥緊自己的衣角,一口氣堵在喉嚨口,悶得她快要說不出話來。

    她緩了許久,啞聲道:「那天我也和往常一樣,在門口等著大貴一起回去。然後我看見大貴在和我打招呼,讓我跟他走,當時我沒多想,就跟他一道離開了。可越走越不對勁,我聞到了他身上的煙味,大貴是不抽菸的,所以我認出這個人不是大貴,而是穿了大貴衣服的鐘大富。」

    宋舟暗示辛映注意安撫,隨後問道:「後來呢?」

    過去的可怕回憶不斷湧上心頭,歐月驚恐地抱緊自己的雙臂,辛酸的淚水染紅眼眶,從眼角滑落。

    她愴然道:「我拆穿了他,可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還對我笑。然後……然後我感覺有個人捂住我的嘴,我很快就沒什麼知覺了,但暈過去之前,我聽到很多人在我背後笑。」

    她忍不住捂臉痛苦,聲音開始斷斷續續,「我不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我真的不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被……」

    辛映不理解,低聲問道:「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告訴家裡人?」

    歐月臉上掛著淚水,看向警察說道:「我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家裡,是怎麼看待那些被玷污的姑娘。你們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嗎?」

    她突然開始大笑,眼中確實無盡的傷感,「他們說,為什麼壞人不盯著別人,就盯著那些姑娘?肯定是這個姑娘也有問題,她一定也在勾引人,是個騷|貨,這種人是要丟進河裡餵魚的。」

    她指著自己,不停搖頭,「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可我不敢說!我母親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偷偷告訴我,不管那個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了家裡的面子,都不要說。」

    面子?這是她聽到的最大的笑話。

    雖然靠近了真相,但宋舟還是陷入默然,面對時間,即使現在的他再正義,也無法篡改過去。

    在過去,女性的地位普遍偏低,遭受了傷害,敢怒而不敢言。她們明明也是受害者,卻被戴上了惡意的帽子,在她們本就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扎一刀。

    而家長的無視,看似平息了災禍,可也是因為他們的不管束,導致了惡意增升,更傷了受害者的心,無異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即使現在,這樣的案子也不在少數。對於該有的教育,家長們卻羞於啟齒,認為孩子們長大以後自然就會明白,在面對孩子的求助時,以為只是孩子之間的玩鬧,不以為意。

    可當災禍真正降臨時,家長們恍然發現,孩子們的嘴早已被縫上了。

    「除了那些人的笑聲,什麼印象都沒了?」宋舟緩聲詢問。

    歐月不停搖頭,她當時太害怕了,暈的也很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後來的事倒是和他們查到的差不多,歐月發現自己懷孕後,想過打掉孩子,但害怕被家裡人責怪,於是選擇向外面借錢。

    而鍾大富介紹給了她門路,帶她找了戴楠借錢,但因為錢剛到手就沒了,所以孩子沒有成功打掉。

    沒過多久鍾大貴就出事了,看著自己越來越大的肚子,面對鍾大富的求婚,當時歐月以為孩子或許是鍾大富的,所以硬著頭皮答應了這門親事。

    宋舟回到最初的問題,問道:「為什麼說那個孩子威脅你?」

    歐月咽了口水,呼吸因恐懼也加快,「大富是在家裡被大貴殺害的,當時……那孩子也在家裡。我趕回家的時候,他渾身是血,腳邊就是他爸的屍體,但他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後來我經常看見他一個人盯著自己的手大笑,我真的太害怕了,這孩子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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