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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17:20 作者: 書墨溫酒
宋舟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他的好脾氣和規矩在無形中加固了他的原則,所謂的溫柔其實是疏離,是一種和旁人劃清界限的邊界感。
他的從容不迫,又何嘗不是在漠視身邊的一切,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因為不在乎,所以不起任何波瀾。
這樣的人,好相處,卻不好交心。
許之慎上前一步,敲了敲門。不過於他個人而言,他只需要同伴,不需要朋友。
宋舟隨意披了件外套,正打算出門,就見許之慎在門外,「看來沈恕是轉達成功了。」
剛才他和黃隊打電話,所以給沈恕打了個手勢,希望他一會回辦公室,轉告許之慎來找他。
許之慎輕呵:「他比劃了半天,我沒看懂。不過我猜到,你應該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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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朝陽聽說有警方找自己的時候,很是意外,「該說的我不是都說清楚了嗎?」
獄警不由分說,給孫朝陽戴上手銬腳鏈,「你好好配合就是了,哪兒那麼多問題。」
「好,我不問了。」孫朝陽木訥地點頭,老老實實地跟著獄警走進會面室,看著坐對面的兩位警官微微鞠了一躬。
他身上帶著讀書人的溫吞和善,即使帶著手銬,依然保持著自己的原則教養。但幾年的牢獄生活,令他看起來畏縮拘束,勾著背不敢抬頭。
看到孫朝陽的第一眼,宋舟就有一種不合適的感覺,不論是操場埋屍案、水泥藏屍案,甚至是剛剛得知的江昔言被丟進水塔一案,都可以看出兇手的攻擊性很強,且有很明顯的反社會人格。
但就孫朝陽目前的表現,達不到反社會人格的標準,除非這位孫老師很懂得隱藏。
「孫老師,請坐。」宋舟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孫朝陽落座,「對於當年的案件,警方還想再完善一下細節。」
孫朝陽侷促地坐下,問:「該說的我之前都已經說過了。」
「那不該說的呢?」宋舟緊追著問,他看著孫朝陽的手銬,「孫老師,你還有十年的牢獄,甘心嗎?」
孫朝陽也盯著自己的「銀手鐲」,自嘲一笑:「警官,你們不相信自己人的辦案能力嗎?人就是我殺的,我不辯駁。」
宋舟:「為什麼殺人?」
孫朝陽後槽牙微微咬緊,沉聲道:「因為高志強收了家長的錢,透題給學生,靠這種骯髒卑劣的手段提高班級成績,以為拿到優秀教師就能贏過我。呵,他也配?」
他的表情驟然猙獰,高聲嘶吼時目光中滿是憎恨。
許之慎低眉看向孫朝陽的手,他的左手緊緊掐著右手手掌,卻沒有多餘的動作,這可不是一個說真話的表現。
一個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肢體動作也會增多,但孫朝陽並沒有,他只有面部表情到位了。
宋舟聽到了許之慎的低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繼續問道:「怎麼殺的?」
孫朝陽顯然有些不耐煩,「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你們警察也做過記錄了,有必要再讓我說一遍嗎?」
問詢向來是不怕嫌疑人多說幾句的,宋舟很是肯定道:「有必要,說說吧!」
孫朝陽深知說多錯多的道理,負氣一聲,簡單答道:「我和高志強大吵了一架,我氣不過,所以我失手殺了他,事後把人埋在了操場。」
許之慎轉了轉手裡的筆,多次強調主語,不對勁。
「鎮西中學的合照是怎麼回事?」宋舟問。
孫朝陽:「高志強以前都是認真學習的,我想讓他找回初心罷了。」
「曾經你也賄賂過老師,用過往規勸,不怕高志強更恨你?」宋舟話聲緩慢,卻步步緊逼。
沒給孫朝陽說話的機會,宋舟繼續問:「你和高志強共事十幾年,他連續拿了八次優秀教師,你都沒有表態,當年怎麼突然就忍不下去了?」
宋舟輕敲了敲桌面,一字一句道:「孫朝陽,監獄真的這麼好坐嗎?」
見孫朝陽沉默不肯說,宋舟拿出資料,推到了他面前,「你原本家境富裕,雙親去世後,你就繼承了家產。不料妻子生病,你為她花光了所有積蓄看病,卻依舊不夠。」
聽到警方提到自己的妻子,孫朝陽的表情瞬間出現裂紋,「她……她還好嗎?」
宋舟吊著孫朝陽,沒有作答,而是翻到了資料下一頁,之後的好幾十頁,全都是孫朝陽妻子的醫療明細。
「你就是個普通的老師,根本支撐不起妻子的醫療費用,所以看到高志強收賄後,情緒很激動。」
孫朝陽攥緊拳頭,「他以前自持清高,結果還不是和我做了一樣的事。因為他拿了先手,占了優勢,我再透題,學生的成績最多就是和他們班的差不多,家長根本不買帳。」
「所以情急之下,你想到了另一種辦法。」宋舟順勢問出了他今天來的目的,「賭|博。」
孫朝陽噤聲,垂頭沉默,拒絕回答。
許之慎輕咳了一聲,示意宋舟注意孫朝陽的動作。
只見孫朝陽戴著手銬的雙手不停摩擦著大腿,腳不自覺地抖動,看起來很是緊張。
獄警注意到兩位警察一直看著犯人的手,以為是在意犯人沒把手放在桌面上,立即上前糾正犯人的坐姿。
孫朝陽儼然更是慌張,他吞咽著口水,雙手抱成團,擋在唇前,有意迴避別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