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088完結

    景燦燦總有種害怕的感覺，怕一覺醒來就回到過去了，而且這種事，她又不能同別人說，怕別人以為她得神經病了，——思來想去的，也就只有陳烈可以說。

    陳烈的時間相當緊張，也就是她以前才以為他空的時間多得很，真正在他身邊才曉得他是真挺忙的，雖不至於忙到天昏地暗，那真是有些誇張的形容，他就是忙，但每天還是正常上下班。

    眼看著快到下班點，景燦燦就立即站了起來，等著辦公室門開，誰知道，她這麼一站就是十五分鐘，辦公室的門連個動靜都沒有，讓她有些疑惑，往前走幾步，就靠近辦公室門了，這門挺厚重的，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價錢上也不會是個便宜貨。

    她舉了手，曲起個指節，反手要敲門。

    還沒敲，手剛舉起，門就開了，陳烈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微挑眉，像是在問她——

    她連忙往後退，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下意識地就選擇了躲閃，「沒事，我沒事，就是看見你還沒有出來，就想過來看看。」

    半真半假地摻著話，這是她最得意的本事，「是有事在忙嗎？」

    陳烈並沒有否認她的話，反而點點頭，僅僅是稍稍的點頭，好像跟她之間很生疏，——足以叫景燦燦湧起一絲失落感，平時也沒怎麼面對過他的熱情態度，有這樣的感覺，才叫她最為奇怪。

    可能是跟著他的時間久了，她的想法也跟著變了？

    思及兒子喜歡他昨天買的小火車，她真是有些頭疼。

    「是為了我買禮物的事？」陳烈並不否認，並且還大大方方地承認下來，「小傢伙喜歡玩，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何至於昨天跟我鬧成那樣了？」

    到最後，他將話題引到她身上。

    景燦燦頗有點無語，手揉揉自己的額頭，「小孩子，不能慣著，慣大了，以後都這樣子，可怎麼辦？」

    陳烈意外地看向她，「就是買個小火車，哪裡有慣他了，不是老師給了他最近有進步嘛，我才買的小火車，當作是獎勵，你想都到以後去了，有那麼遠的以後嗎？」

    「反正是不能買，他上次就讓我買，我沒買，跟你一說，就給他買了，」她說到這裡，聲音忍不住地就提高了，簡直就是控制不住，「他以後要是都找你要東西，你都給了，我的話還怎麼當真？」

    簡直是當娘的威嚴都沒有了。

    「應該買的，就買。」陳烈認為她太暴躁了，是不是最近上火？拿著筆在文件的最後簽上名字，他才慢條斯理地再次抬起頭，「我又不是什麼都給買，就是個小火車，有什麼要緊的事，給個獎勵罷了，他要是表現的不好，我也批評他的，上次我不是接受你的教訓，同他談了談嘛——」

    至於上回，那就是小傢伙在幼兒園跟小朋友互咬事件，就是陳烈的意思，叫小傢伙要回擊過去，咬什麼的都是行的，大抵就是打不過沒關係，但必須得打回來，不能白白叫人打了——

    所以小傢伙是個聽話的，就咬了回去，咬的還是小朋友的屁股，她對這個很無語，尤其是小朋友傢伙憤怒的叫她看傷口，一看那牙印，她真是無話可說了，咬哪裡不好，非得咬屁股？呃，她這個想法也歪了，應該是哪裡都不能咬才對！

    「你不能誤導他。」她說得很認真。

    陳烈一臉的愕然，連半絲檢討都沒有，「然後讓他站在挨別人的打？」問得理直氣壯。

    她愣了，好像沒法反駁。

    「反、反正打人是不對的。」她氣勢完全減弱了，訥訥地重複著。

    「他沒可能會成長為一個會打人來出氣的人，」陳烈略一想，總算是明白她的意思，從辦公室桌後走出來，坦然自若地摟住她的雙肩，將她圈在懷裡，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那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亮到他的心裏面，「小傢伙沒可能會成長為那樣的人，你放心好了，從根上他就歪不了。」

    她彆扭地推開他，還有些不太習慣這種親近，儘管她跟自己說，如今的她完全可以收拾心情開始另一段感情，心裡老是有些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讓她對於陳烈的親近，有些抗拒感——

    而且這完全出自下意識的反應，這樣才叫她最煩惱。

    「我只是怕自己當不好——」她轉過身，走到窗前，隔著玻璃帷幕看著底下的車水馬龍，那麼高，讓她有種暈眩感，悄悄地又往後退了一步，剛好抵上一堵人牆，她都沒有回頭，就知道是他——

    這回她沒躲，而是站在那裡，鼓勵自己要適應這種關係，——儘管兩個人在慢慢地培訓著，由陳烈提出的培養一下關係，給雙方都一次機會，最後不成也沒有什麼關係，她是這麼想的，可能是被陳烈說動了，她想，主要是後面的一句「最後不成」也沒有什麼關係，才讓她安心的。

    以前她想同衛殊在一塊兒，那是奔著一輩子要在一起的念頭，而如今跟陳烈——她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想法，能相處得了就相處，不能相處就一拍兩散算了，完全是走的極端相處方式。

    「你哪裡有當的不好了？」陳烈低頭湊在她的脖頸間嗅了嗅，聞著一股子清香自她身上傳來，讓他的眼神微深了點，強而有力的雙臂圈著她纖細的腰身，每次總有一種妄念，仿佛他一個重力，她的腰就能被他給折斷了似的，他卻不敢用丁點的力，就那麼圈著，「你是世上最好的媽媽，知道嗎？」

    頭一次，她為這樣的誇獎而感到難為情，頸間充斥著滿含著他熱度的氣息，讓她忍不住地縮了縮脖子，卻將他的腦袋夾在頸間——她立馬想要鬆開，腦袋瓜子轉了下，還是沒躲了，身體微微放軟，就靠著他堅硬的胸膛，苦惱地說，「我怕做不好，他現在還小，我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

    「還有我呢。」陳烈此時絕對不會謙虛的，儘管他也沒有過為人父的經驗，但不妨礙他有自信成為一個挺好的父親，「我們慢慢學著，不就行了？」

    她想想也是呀，誰不是一開始就會當個合格的父母的，有些人，一輩子也沒能當個合格的父母，至少她現在還早，可以慢慢地學，「是呀，慢慢學就行了。」

    「還不走嗎？」她問他，「難得這麼晚走人？」

    「就等你進來。」陳烈說得坦然自若，絲毫不覺得他的說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眼神看著前方，儘管窗外附近再沒有比他的大樓更高的建築，「我想著你什麼時候會進來——等了快一刻鐘，等得還挺久的——」

    一張認真的臉，充斥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說著最認真不過的話，最叫人心動，——就景燦燦也難免會叫這樣的話引了心神，甜言蜜語她沒聽說過嗎？聽得太多了，面對她時是甜言蜜語，一轉身就將她嫌棄的不行，她遇過許多這樣的男人，惟獨沒有這樣的男人。

    她的心有些平靜，不再是那種小鹿亂撞的心跳——她只是更冷靜地接受這麼一種現實，再沒有比陳烈更合適的人了，他知道他的秘密，他能包容她，儘管她需要的不是包容，但是——她想著其實他最好了。

    喜歡一個人太累了，她想，她跟著衛殊累透了，這輩子，上輩子，兩輩子加一起太累了，還不如跟個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那樣比較不會累，她也會慢慢地試著去喜歡陳烈，呃，其實還蠻喜歡的，就是稍稍有些尷尬罷了，那種心情還沒有轉換過來。

    她想著，她會慢慢地轉換過來心情的。

    也許、也許，他有表示的時候，她會響應的。

    好的，她是這麼想的，想得一清二楚。

    「今天特別高興的樣子？」周老看著她帶著兒子回來，覺得她跟平時不太一樣，平時心情也挺好，跟今天著實不太一樣，「有什麼高興的事，能同爺爺說一下？」

    「太爺爺——」衛笙奶聲奶氣地叫著周老，也不肯讓景燦燦牽著手了，邁著步子朝周老走過去，「太爺爺，笙笙可想您了——」

    他的聲調有些奇怪，聽上去像是夾雜著別的聲，怪怪的，叫人聽了，卻覺得這個小孩子很可愛，尤其是吸吸鼻子的動作，更是加倍的可愛。

    周老連忙彎彎腰，將他給把抱起來，「小笙笙，今天好玩嗎，乖不乖呀，跟小朋友玩得好不好？」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衛笙皺起了眉頭，一手扳著另一手的手指，很認真地回答著問題，「今天好玩，今天笙笙很乖，跟小朋友玩得也好的——」

    他是一個問題一個問題接著回答的，條理還挺分明。

    聽得周老高興極了，連忙親他的小臉，「嗯，說得真好……」

    小傢伙一點都不謙虛，一手要拍他自己的小肚子，沒想到拍在周老的手上，他似乎沒注意到，「笙笙聰明，笙笙聰明——」

    聽得景燦燦還挺無語的，哪裡有這麼夸自己的，她個兒子還真是不謙虛。

    好像水到渠成似的，三年後，她跟陳烈結了婚。

    結婚的那天，她還有緊張。

    上輩子沒穿過婚紗，這輩子她總算是穿上。

    衛殊並沒有參加她的婚禮，只讓人送了個禮物過來，她拆開禮物來看過，是一枚鑽石戒指，還附著一張紙，潔白的紙上寫著熟悉的字：以前沒能給你，現在能給你，但不能給你戴上了，就留給兒子吧——

    簡單的話，看得她眼睛有些濕意，回頭看看掛著的白色婚紗，她冷靜地將禮物遞給身邊的人，讓人給她收起來，在化妝的時候，她已經心情好轉了，帶著笑，面對她生活的開始。

    她就想過簡單的生活，不要過繁雜的生活，上輩子的事，離她很遠了。

    賀樂妍還好好地演著戲，她星光璀璨。

    她親媽秦芳並沒能變得好一些，但她絕對不會多給錢，只給生活費，至於別的，她負擔不起，陳烈有錢那是他自己的事，她並不能讓陳烈背負著這麼個丈母娘，——但至少她與兒子是不一樣了。

    生活還是挺好的，她想。

    兩輩子第一次的洞房花燭夜，著實叫人緊張。

    不是對於兩個人關係更進一步的緊張，而是對於這個夜晚不一樣的意義而引起的緊張，她躲在浴室里，好半天沒出去，即使泡紅了肌膚，還不肯往外走，看了看手機，還是決定同兒子通個電話——

    結果，她兒子的手機關機了。

    讓她好生無語。

    好半天的，她終於羞羞答答地從浴室里走出來，穿著事先準備好的真絲睡衣，黑色的，能露出大半邊胸/脯，還短，她稍稍地一走動，就能將裙底風光露個透，——不是她選的，是陳烈的意思，他想像過的，那麼她配合買了。

    好吧——陳烈一貫強勢，她抗議過，沒成功，也就當作是甜蜜的強勢了。

    「洗好了？」陳烈早就在床里等著她，瞧著她跟個羞澀小姑娘似的，就是神情像，那身段兒可不像，他早就清楚她的身段兒，雖說洞房花燭夜是頭一回，——兩個人又不是沒有坦誠相對過，「以為你怕得不肯出來了呢——」

    「有什麼可怕的？」她昂首挺胸的，裝作底氣十足地一腳就踏入床里，居高臨下地跨坐在他身上，一坐下，就親身感受到他的激動之處，那種活力十足的架式，讓她差點從他身上跳起來，「也不知道誰會怕誰呢？」

    她的手極不規矩地就朝他的弱點伸去——

    他的動作更快，一把抓住她的雙手，順帶地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那薄薄的如蟬翼般的睡衣一點都不是礙事的物件兒，誘/人的春/光盡入他的眼底，映出她被黑色包裹住的潔白肌膚，襯得她更潔白，也更誘人。

    「燦燦——燦燦——」他緩緩地叫著她的名字，直到今天，今天才將她深深地摟在懷裡，曉得她是與他相伴的，他們互相屬於對方。

    是的，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