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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6:41 作者: 半個鐘
兩年半之前,夏之秋把所有關於他親生父母的消息告訴了他,但他在巨大的震驚和悲傷中拒絕接受這些,但時過境遷,如今的他已經可以從容地回憶過去,接受這個事實。
「我會去掃墓的,你把地址告訴我,我抽時間自己過去。」
分別之後,夏之旬開車去往自己的處所。
回國以來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辦完,倦意就擋不住似的往外冒。為了緩解疲憊,他打開音響播放重金屬搖滾,在不知名樂隊的嘶吼吶喊中保持神智清明。
車開到慶山路的十字路口,他踩剎車等紅燈。手邊突然傳來手機的震動,夏之旬暫停了音樂,輕觸耳機接聽,耳機里,一個陌生人說他這個月該交房租。
夏之旬疑惑地說他沒有租房子。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在核查什麼,然後過了一會兒非常抱歉地說是他打錯了,他是新上任的中介,還不太熟悉業務,不小心打到以前租戶的號碼上了。
夏之旬打了呵欠說沒關係,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訓話的聲音,大概是上司在職責負責的小中介工作不夠認真,為什麼能把以前姓夏的租戶和現在姓裴的租戶搞混,明明這兩個字風馬牛不相及。
夏之旬愣了一下,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一種荒謬的可能,趕在電話那頭的人掛斷前問:「抱歉,你們剛剛說,現在的租戶姓什麼?」
小中介大概是怕得罪以前的客戶,非常沒有職業精神地暴露了現在租戶的信息:「您好,租戶姓裴,上下結構的那個裴。」
夏之旬心開始狂跳。
小中介沒聽見電話那頭的回答,生怕又得罪人,趕緊站站兢兢補充,「單名一個聲,聲音的聲。您二位是朋友嗎?」
聽見這句,夏之旬腦子裡那根從紐約開始就將崩未崩的弦徹底崩斷,握方向盤的手一抖,一聲悶響,車子撞上路沿石。
因為這通電話,他成功把剛上路沒幾個小時的瑪莎拉蒂剮蹭掉一塊漆。
已經綠燈,夏之旬的失誤引來後面司機的不滿,他們紛紛鳴笛催促前排的豪車快點出發。
夏之旬在巨大的震驚和疑慮中重新啟動車輛,猛打方向盤調了頭,一路加速疾馳著回到他以前住的地方。
他三步並兩步地奔向自己的房間,飛速在房間裡翻找,最終在自己的床頭櫃的抽屜里找到一把鑰匙。
夏之秋以前租的校外公寓留的是他的電話,公寓允許租戶給自己的房間換鎖,為了安全起見,他那時候換了一把鎖,退租後忘記歸還鑰匙。
如果裴聲沒有大動干戈地再換一個,那麼他應當還能進去。
此刻,夏之旬無意計較自己是否在私闖民宅,自從紐約那次意外重逢,他心裡就開始隱約有個猜測,但又太害怕自己在自作多情,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也要進去看看,搞清楚裴聲為什麼要住在他們當初一同住過的地方,尤其是在他信誓旦旦說會忘了他之後。
此時的裴聲還不知道夏之旬已經回國,更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
他剛剛做完助教的工作,從學校里出來,在小區門口的商店裡買了一盒草莓,拿出鑰匙開門時因為寒冷而打了個哆嗦,然後把圍巾摘下來掛在衣架上,接著把脫下的鞋子擺放整齊,再次直起身子的時候,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時隔大半個月,他又遇到夏之旬。
在他們曾經共同打造出來的這間公寓裡。
夏之旬雙腿交疊倚著在窗台,脫掉西裝外套,羊毛衫的袖子挽到小臂,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神情平靜,但漆黑的眼睛裡藏著無聲的暗涌。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續租。」夏之旬盯著裴聲,眼神往書桌上一掃:「而且留著我們的合照。」
房子的布置和當年他離開時差不多,甚至比那時候還要具有生活氣息。懶人沙發上的褶皺,被洗得泛白的床品和冒著熱氣的水壺無一不代表著有人長居。書桌上面多了一個木質相框,裡面裝著裴聲過生日時他們拍的合照。最讓他驚訝的是房間角落的貓爬架和旁邊籠子裡的貓。即使長大了一些,但夏之旬一眼就認出它是自己當初送到流浪貓收容所的三隻小貓之一。
按耐著心裡滔天的巨浪,夏之旬克制地寒暄:「剛從學校回來嗎?」
裴聲安靜地站著,垂下眼,「是。」
夏之旬點點頭。
裴聲喉嚨有點干,把一袋子草莓擱在桌上,轉身去倒水,但是他拿水壺和拿水杯的兩隻手一直在無法控制地發抖,不小心把水倒在了手腕上,滾燙開水立刻把白皙的皮膚燙出一片紅色的印記。
夏之旬眼睜睜看著裴聲把自己燙傷,不但不喊疼,而且還在垂著眼眸發呆,無奈地打開冰箱翻找半天,拿出一支雪糕,伸手拉過裴聲的手臂,把冒著白氣的雪糕貼在被燙紅的一大片肌膚上,「扶好,冰敷十分鐘再用溫水沖一下。」
「你怎麼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你挑的草莓有很多都不新鮮,窗台上的花也很久沒澆水,葉子都黃了,還有那支雪糕,也是過期的,不能吃了。」
裴聲沒有說話,靜靜地保持著拿雪糕冰自己的姿勢,像個被施了沉默咒的精緻木偶。
聽不到回應也沒關係,夏之旬自顧自地問:「裴聲,分手之後留著合照,會過敏還要養貓,是你這種聰明人懷舊的習慣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