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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6:41 作者: 半個鐘
凌晨一點,裴聲躺在病床上,呆呆看著漆黑的房間,數了十聲紊亂地的心跳,然後給夏之旬發微信說對不起。
夏之旬躺在宿舍的床上,握著手機等裴聲的晚安,可什麼都沒有等到,他覺得裴聲不會一直不理他,也睡不著,於是繼續熬著,終於在兩點的時候,等到了屏幕亮起來的微信新消息提醒。是一句對不起。
夏之旬看了兩遍,還是有點茫然,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是不是發錯了,但是打過去的時候卻沒有人接聽。
他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回覆:「如果你說對不起是要和我分手,那我不同意。」
消息發過去後沒有了回音。
他又發:「你不要這麼著急,我沒說一定要今天給我答案。」
還是無人應答。
裴聲握著手機,視線逐漸模糊,然後眼淚像開了閥的水,無聲無息就沿著臉龐滑下來,像是再也不會停。
第二天一早,夏之旬頂著黑眼圈繼續給裴聲打電話,打到終於通了之後,嗓子卻像被人扼住,說不出來一個音節,醞釀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還好嗎?為什麼這麼突然,就是因為我姐姐嗎?」
「我在公寓,我們見一面吧。」
夏之旬掛斷,立刻趕往公寓。
他推門走進房間的時候,裴聲坐在沙發椅上看窗外。
兩個人隔半個房間的距離對望,神色都有點憔悴。
裴聲率先開口:「眼鏡試了嗎?應該很合適吧。你姐姐說學校已經給你挑好了,我看過了,三所大學的國際排名差不多,加州那所風景最好,紐約的話,冬天的雪景應該很棒,但是你喜歡夏天嘛,所以我建議就去加州,讀書壓力大的時候到海邊走走,心情會很好。」
夏之旬看著他,心一點點涼下去。
裴聲似乎也沒打算聽到回答,繼續說:「聽你姐姐說你受傷了,現在怎麼樣?」
夏之旬開口,聲音冷得嚇人:「已經好了。」
得到回應,裴聲稍微安心,鼓足了勇氣繼續說:「我們剛開始說過的,你出國前就分手,你還記得嗎?」這是他醞釀了一晚上的話,但是說出來還是太傷人,他尾音無法遏制地發顫。
夏之旬這一刻終於感到一種非常荒謬,無法遏制的憤怒,這種怒如同火山噴發般燃燒著他的理智。他已經在焦慮中度過了一個星期,又擔驚受怕了一整晚,最終依然等來告知他戀愛告終的宣判。他輕輕咬著虎牙的尖,背過身去把剛剛沒關好的門重重甩回去,在砰的一聲里回頭開口:「我們一個月沒見面,你見了我沒有問候,沒有說想我,只是聽夏之秋幾句話,然後就要跟我提分手嗎?這太可笑了裴聲。我以為你說的會堅持和我在一起是真心的!你知道我對你有多好,即使這樣也要一點餘地都不留嗎?」
夏之旬拼命控制著語氣,但憤怒的感覺越燒越旺,他一邊說話一邊往裴聲面前走,裴聲不由地站起來,但是夏之旬沒有停步的意思,裴聲被他逼到窗戶前,腰抵著窗台冰涼的大理石,慢慢低著頭,聽夏之旬帶著憤怒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一字一句刺進他心裡。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只想讓你相信你值得被人愛,讓你相信我不是個見異思遷的花花公子。我不求回報,但也不想像個一廂情願的傻子。如果這麼一點困難就能把你嚇跑,你的愛是不是太廉價了?」
夏之旬無法忍受眼前人的沉默,使了力道捏著裴聲的下巴逼著他抬頭,結果看見一雙淚眼朦朧的眼。裴聲的眼淚把睫毛沾濕成一簇簇,彤紅的眼眶在白皙皮膚的對比下分外明顯,眼裡還布滿紅血絲,看起來無辜又可憐。
這幅樣子任誰看了都要說是他夏之旬在欺負人,仿佛被通知分手的他才是罪人。
夏之旬感到裴聲在發抖。他仰起頭自嘲地笑了笑,放鬆了手指使的力,抹掉裴聲的眼淚:「你怎麼這麼愛哭?開心也要哭,傷心也要哭,哭有什麼用?」 長達半分鐘的沉默之後,他決定放過裴聲:「為什麼一定要分手,你說給我聽,如果理由足夠有說服力,我答應你。」
夏之旬走到床邊坐下,裴聲卻抱著膝蓋蹲下來,纖瘦的一小團,壓抑著聲音嗚咽,連肩膀都在抖。
夏之旬嘆息著看這間屋子。他花了幾個月,懷抱著對將來的希望,把這裡一點點填滿。他買的每個裝飾品,所有小物件,都是照著兩個人的喜好來買的,妄想著把這裡當成他們想來就可以來的地方,但是大概再也用不著了。
裴聲終於可以開口說話的時候,夏之旬已經平靜下來,開始撥弄綠植的葉子。
裴聲走到他面前,稍稍抬起頭,認真地,鄭重地一字一句說:「我告訴你理由。夏之旬,你給我的太多了,而我什麼也給不了你,反而拖累你。害你受傷、害你們家的公司陷入困境,讓你姐姐生氣,如果我們的照片真的被李英交給媒體,我不會原諒我自己。你應該找到能和你並肩的人一起,而不是一個只依靠你拯救的人。」
「我的理由就是,如果你現在或者將來要為我放棄很多,前途、名譽,這個負擔我無法承受。」
「如果你硬要為了我做這些事情,雖然看起來是無私的付出和沉甸甸的愛,但只會給我帶來困擾。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要你幫我,沒有要你逞英雄,更沒有要你一個人替我解決我遇到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