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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6:41 作者: 半個鐘
夏之旬正琢磨著怎麼找理由勸裴聲留下,隨手撥弄了兩下小綠植的葉子,發現這花看上去馬上就要枯萎了,循循善誘:「本來就這麼蔫,你把它放在這兒,那不是死得更快了?我們又不是每天都在,沒人澆水沒人照顧的,還不如放在你實驗室呢。」
「這個是虎皮蘭,看起來蔫,但其實生命力很頑強,一周澆兩次水就夠了。」
「但我們平時都不在,公寓又干又不通風,這樣也沒關係嗎?」被駁回一次不要緊,夏之旬早有準備,「再說,這可是你師姐的,它要是不幸在這兒game over了,你到時候準備怎麼交代?」
裴聲聽他扯皮,想逗人,眼裡閃過促狹:「你別擔心,她天天就惦記著找工作,才不介意這盆植物的死活。」
「那萬一....萬一...」夏之旬嘴皮動了動,啥也沒萬一出來,詞窮。
好吧,計劃暫時失敗。
裴聲早看出來他的心思,忍著笑打開文件袋,拿出來最新列印好的作文範文放在桌子上,偏過頭看夏之旬:「你說這麼多,是不是就是想讓我多過來?」
夏之旬被帶著笑的目光盯住,有點被戳穿的窘迫,慌亂道:「確實是,但你怎麼看出來的,有這麼明顯嗎?」
「還真是很明顯。」裴聲把一套真題在桌上鋪開,彎彎眼睛:「但我會來的,不忙的時候也可以住在這邊。」
他收到了愛,或者是還不至於被稱為愛的善意,就也會盡力回報同樣的東西。
所以夏之旬想要的,只要他可以給,他也都願意去給。
桌角時鐘的時針走過三圈,下課了。
夏之旬揉揉太陽穴,緩解因為高度集中於語法句式而緊繃的神經,起身審視房間,突然覺得布置得有點彆扭,把沙發和地毯換了個位置,小沙發擺在床頭,地毯換到床尾。
「這才順眼嘛。」他欣賞一番自己的勞動成果,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笑眯眯問裴聲:「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裴聲正在給虎皮蘭澆水,聽見這個,手上動作頓了頓。
他本能地對生日這兩個字產生了抗拒。
沒辦法,裴棟用獨一套的「教育理念」塑造了他的大部分性格和處事態度,顯然,逃避過生日就是其中之一。
但這畢竟是夏之旬問的,裴聲還是拋下顧慮,數了數日子:「對,應該是下周五,真的快到了。」
夏之旬老早就打聽到了裴聲一月十七過生日,但也記得裴聲當時說他不過生日。
他那時還以為不過生日只是搪塞,但現在了解裴聲的成長環境,覺得這小倒霉蛋估計是真的不過,多半也是被那個不靠譜的親爹禍害的。
畢竟,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牴觸過生日呢,就算不會特別喜歡,至少也不該主動迴避。
「不喜歡過生日,是不是因為你生父?」
「嗯。他以前總在我生日的時候格外暴躁,對我和我媽比平時還要壞一些,摔盤子砸東西的,很嚇人。」裴聲放下噴壺,挨著夏之旬,也在地毯上坐下,繼續說:「有一次我悄悄跟我媽說可不可以買個小蛋糕吃,我媽就給我買了一個,我本來想著趁裴棟沒回家之前趕緊吃完,但是沒來得及,他那天偏偏下班很早,進家門後看見那個蛋糕就生氣了,罵我們太浪費,逼著我把蛋糕原封不動地拿回麵包店,最後胡攪蠻纏地退掉了。」
裴聲省略了一些細節。
比如裴棟罵他沒長腦子,明知道家裡揭不開鍋還要去買這些零食,再比如他第一次沒有壓抑憤怒,鼓起勇氣質問裴棟自己到底是不是親生的,然後挨了一個力道很大的巴掌,最後一顆鬆動的乳牙也被這一巴掌給打掉。
夏之旬聽得眉頭緊鎖。
一個聽話的小孩,還是一個頂可愛又漂亮的小孩,寒冬臘月被生父推搡著把生日蛋糕還回去,這得多難過呀。
而且,麵包店哪裡會接受顧客把買走的蛋糕退掉?裴聲他爹一定是跟無賴一樣蠻不講理,或者在店裡大吵大鬧糾纏半天才成功。
過生日的時候這樣羞辱自己的孩子…這什麼禽獸一樣的親爹啊?!
而反觀他自己,從小到大,生日那天提過的所有要求,無論多麼過分,無論多麼離譜,夏庭山和夏之秋都會滿足他。
他和裴聲是兩種極端。
裴聲在家如履薄冰,必須小心翼翼才能在家裡得到喘息的機會,但他不給陽光都燦爛,給點陽光的時候恨不得把天給掀了。
夏之旬心裡不是滋味,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裴棟稀爛的腦神經給修復正常,但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勸解。
他伸胳膊攬住裴聲的肩,把人往懷裡帶,帶著點懇求和哄勸問:「你爸這樣純屬有病,腦子不正常,但你不能把他的錯怪在自己身上,今年就過一次生日吧,我來給你過,好不好?」
裴聲抱著膝蓋,猶豫半天,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沒辦法,他總是無法拒絕不了夏之旬的提議。
夏之旬很欣慰,滿意地揉了揉他的頭髮:「真乖。」
「你別老像跟小孩兒說話似的哄我,我比你大一點呢。」裴聲有點受不住這種誇讚,在指尖撩撥發梢的觸感往後一縮。
「但我就喜歡這樣,不然我要怎麼跟你說話,撒嬌嗎?」夏之旬眼珠一轉,一丁點兒壞心思蹭蹭往外冒,湊近裴聲耳邊,故意把聲音壓到最低,先拖長聲音喊了句學長,然後又換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