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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6:41 作者: 半個鐘
    裴聲安靜地聽,如羽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片扇形陰影,隨眼皮開合變換形狀,像蝴蝶優雅振翅。

    「你剛剛做得沒錯,是我說錯了,以後受了委屈就還像這樣還回去,但是要注意安全,而且要告訴我。」

    「好,我答應你。」

    夏之旬心跳又漏一拍。

    因為裴聲此刻雙臂撐著板凳邊沿,仰頭看他,頭髮沒幹完全,依舊濕漉,還滿口答應他的叮囑,整個人看上去又乖又可憐,輕易就勾起他心底某種隱秘的情緒。

    這回就不僅僅是接個吻這麼簡單。

    他只得默默轉移了視線,火速在心裡鄙視自己。

    明明他一直潔身自好第一名,對這些事兒從來興趣就不大,但見了裴聲就不斷翻車,翻得他快招架不住。

    尤其是剛剛才信誓旦旦保證過他絕對不貪圖這些。

    有點心虛,夏之旬咳嗽兩聲,目光飄忽里瞧見裴聲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他推開窗往外探頭,聞見一陣雨水洗刷草坪的清新味道,暴雨已然停歇,提議離開,但還是有點不放心裴聲的安全,合上窗又問:「以你的了解,他真的不會再回來嗎?」

    「以我對他的了解,我確認。」裴聲重複一遍。

    左應宸雖然圓滑但也怕事,只要風平浪靜,那兩句狠話絕對全是虛張聲勢。他才不會接受自己在馬上就能實現財富夢的時候出一點岔子,要不然也不會狗急跳牆,也絕對沒膽子再拿把小刀過來威脅,最多會暗地裡找點事,但裴聲已經很習慣。

    夏之旬心裡突然有點醋,小聲嘟囔:「還有沒有天理,這種爛人都能讓你這麼了解。」

    「識人不清,都是我眼瞎。」裴聲笑了笑,「你趕快回宿舍吧,太晚了,回去洗個熱水澡,吃點感冒藥,然後睡覺,別再想今天的事。」

    「那你保存好這段新錄音,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真的想魚死網破,到時候你就把爛攤子交給我,我幫你搞定。」

    裴聲卻突然搖了搖頭,稍微踮起腳湊近夏之旬耳邊,雙手攏成一個圓,小聲說:「我是騙他的,根本沒有錄音。」

    夏之旬吃了一驚,嘴巴微張。

    天放晴,霧散盡,月色就毫不吝嗇地灑向大地,裴聲那雙眼借了點月光,閃著狡黠,無辜地攤開手:「我比較聰明嘛,打不過他,但是騙得到他。」

    夏之旬瞭然,比了個大拇指。

    之後幾天,夏之旬拜託馬友留心一下裴聲周圍有沒有可疑人士。

    他沒交代理由,馬友以為夏之旬終於有點危機感,所以非常熱心地答應了,隨時匯報情況。

    直到確定那人的確不會再來騷擾,他這才放下心來,又投入回自己那一大攤子事。

    第1章 幫忙

    周末,水泥廠家屬院。

    老舊的家屬院都是六層小樓,沒有電梯,孫繼勇只能一手抓一隻拐杖,背著著陳曉婉從四樓艱難地走下來,然後仔細把兩個拐杖塞進女人腋下,確定她可以安穩拄著拐走路時才終於鬆了口氣。

    「媳婦兒,麻煩小聲大冬天還跑來一趟,你可得替我好好謝謝他。」 一身工服的男人有點自責,開口時呼出一縷白色霧氣。

    「你這是哪兒的話,他是我兒子,有什麼麻不麻煩的。」陳曉婉寬慰他。

    裴聲開始每月定期給家裡匯款後,孫繼勇就把送陳曉婉去康復訓練的工作給全部攬下,說什麼都不允許家裡唯一的高材生半個月跑一趟醫院。

    但是這回偏碰上個加急訂單,工廠趕工,他是車間頭子,不在場說不過去,只能撥裴聲的號碼求助。

    裴電話響起的時候正在給夏之旬上課,手機突然震動,孫繼勇的名字在來電顯示上閃爍。預料到是家裡有事兒,他去客廳接聽,但是夏之旬問起來,他只好如實相告,說明天要送母親去醫院做治療。

    所以,孫繼勇和陳曉婉在寒風吹襲的家屬院門口等兒子的時候,也看見了一同過來的夏之旬。

    夏之旬開著那輛普通大眾,把車靠便道停穩。

    「媽,叔叔,」裴聲下車,「今天不打車了,我朋友送咱們過去。」

    夏之旬降下車窗,儘量自然地介紹自己。

    他們倆說好在外以朋友身份相稱,但夏之旬多少還是有些提前見家長這樣不著調的緊張,微笑時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發僵,以至於懷疑自己笑得不太好看。

    孫繼勇大概是察覺出裴聲這位朋友一身行頭價值不菲,並非等閒之輩,本就有些惴惴的神色更添一層窘迫,又是鞠躬又是雙手合十地跟夏之旬說好了幾句辛苦了。

    陳曉婉被裴聲扶上后座,仔細扣好安全帶。

    「阿姨,您現在怎麼樣了?」夏之旬分神看一眼後視鏡,陳曉婉頭髮白了大半,面色憔悴,但眼神溫和,骨骼也與裴聲相似。

    「骨折的腿已經長好了,就差脊柱損傷的病根兒還拖拖拉拉的。」她緩緩開口,聲音有些飽經風霜的滄桑,「但堅持做訓練總也能好的。」

    三人一路無話,車子平穩地駛入醫院。

    下車後,裴聲饞著陳曉婉慢慢走在前頭,不知道在說什麼,母子兩人偶爾笑幾聲,在寒冬蕭瑟的醫院草坪間非常溫馨。

    把陳曉婉安蹲到康復訓練室之後,裴聲去一樓繳費,診室內無人,夏之旬則留下陳曉婉一起等待醫生。

    陳曉婉站不了太久,沒多久腿就開始打顫,拐杖一滑,差點跌倒。夏之旬一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慢慢挪到病床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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