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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6:41 作者: 半個鐘
    「我沒想過以後,那是因為你才剛剛給了我想的可能。」夏之旬地把被風吹亂的頭髮捋開,再開口時就有點委屈,聲音都低了不少,「我以為你不會答應的。」

    他隱晦地聽馬友說過裴聲大概遭遇過不幸的戀愛,但又不知道具體發生過什麼,只能蒼白地辯駁:「裴聲,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你也有那麼一點點動搖,能不能試著相信我一回?我不知道你之前經歷過什麼,也清楚我以前那些七七八八的傳聞會讓人不安,但這一次真的不一樣!」

    裴聲聽著夏之旬又委屈又頹喪的剖白,心裡傳來一點點鈍痛。

    他很想很想騙自己去相信,可是他已經做不到了。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都要不起,不想要的全部接連不斷送上門,倒霉慣了的人,又怎麼能相信承諾呢。

    他和夏之旬之間像隔著海峽,他們家境、地位、人生通通不匹配,見面時要跨過一道長長的橋。

    夏之旬在對岸分神看他一眼,喜歡上他,這麼輕易,又這麼脆弱。

    他擔心夏之旬哪一天會累,會倦,或者遇見了更好的人,就懶得再走過那座橋,而他自己一個人等在橋那頭,一定會很傻,也會很疼。

    他不想再讓自己痛了。

    可也不忍心讓夏之旬的期盼落空。

    裴聲無意識地絞緊手指,目光空茫:「對不起,我說的這些好像不夠好,甚至是很壞,可這是我的真心話。」

    「你不要有壓力,也不用說那些直到永遠的許諾,像你以前那樣就很好,我們可以非常簡單地開始。」

    「我不有趣,家裡很窮,你能喜歡我我就已經很知足了,不想再奢求以後。」

    裴聲的話像一曲悲傷的小調,就那麼鑽進夏之旬耳朵里,在他五臟六腑里散開,帶著點傷感的餘音。

    他輕聲嘆息,又勉強笑了一下,突然不自信起來:「我也有一個問題,你到底對我有感覺嗎,還是依舊不習慣讓別人為難,或者是在報答我?我對你好,那是因為我自己想這樣,不是在要求你回報,你知道吧?」

    裴聲聞言重新盯著夏之旬的眼睛,沒有片刻猶豫:「我知道的。」

    大概沒有人能做到不喜歡這樣的人吧。

    心動從不聽從理智。他一顆心被人踐踏過一回,明明已經害怕再開始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但是因為那個人是夏之旬,所以可以試著忍耐這份擔心,往前邁一步。雖然附上了一個無理取鬧的前提,但這是他最後的保護傘,他沒辦法捨棄。

    夏之旬聽見回答,突然很想抽菸,哪怕是劣質煙,受潮了也沒關係。

    裴聲無法相信他,亦或不夠自信,所以劃了條線,要確保自己在這條線內一定安全。

    他喜歡上一個缺愛又不自信的倒霉蛋,偏偏倒霉蛋還很誠實,善解人意地提前預備好分手,傻得不行,居然還覺得是在為他著想,方便他變心。

    真是見了鬼了。

    這麼殘忍的要求,明明該委屈的應該是他自己,結果現在他卻覺得裴聲才是委屈的那個。

    「所以,夏之旬,你現在還要不要答應我?」裴聲又問,仰起頭看他,漾著月色的眸子像湖泊。

    夏之旬沉默了很久,幾次三番想開口說要不然等一等,等你全心全意相信我,等你想和我長久地在一起,到時候再談戀愛也沒關係。

    但嘴張開時卻發不出聲音,因為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裴聲壓根就不是等著咬鉤的魚,而是一片很深的湖,他自己才是那個自甘走進湖心的人。

    手機里的舞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此刻風也漸大,呼嘯著經過他們身側。

    夏之旬胸口很悶,在風聲中開口,嗓音沉重而乾澀:「那好,我答應你。我出國前,我們就分手。」

    大概還有半年,等於他每一段戀愛的時長。他也許可以做到,也許做不到,但是他懶得去想,反正他不打算當真。

    裴聲笑起來,終於放心了一樣,像在給獎勵一樣湊過來抱夏之旬,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謝謝。

    「謝什麼?」

    「謝謝你連這麼過分的要求都答應。」

    夏之旬被這份意外的主動取悅,不想再忍,伸手捧過那張小巧的臉低頭吻下去,手指摩挲著裴聲的下頜,唇齒廝磨的動作急切,帶著點懲罰的粗暴,不顧一起地汲取裴聲的氣息,像是要把剛剛的不快都發泄出來,沒控制好力度,虎牙一不小心磕破裴聲下唇。

    裴聲吃痛,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發出一聲含糊輕哼。

    夏之旬意識到自己太粗暴,收了力度,騰出一隻手撫上裴聲的後腦勺,示意懷中的人放鬆,然後用舌尖去舔舐鐵鏽味道的血液,本想到此為止,但是裴聲過分柔軟的唇瓣讓他再次丟掉點自製,重新投入,身體如同過電,渾身的細胞都叫囂著更多渴望。

    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什麼。

    這個瞬間,他確認天下根本沒有面對喜歡的人還能坐懷不亂的男人。他也確認,他痛恨這個半年就分手的約定。

    吻畢,夏之旬喘息著湊近裴聲右耳,在他脆弱的耳廓上輕輕咬了一下,溫熱潮濕的觸感和些許刺痛激得裴聲顫慄。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至少從現在起你要很投入,相信我,不要想那麼多,好不好?」 夏之旬看著裴聲乖巧的樣子,又重新溫柔下來,重新把人攬進懷裡,哄孩子似的低下頭和他說話,言語溫柔,仿佛剛剛稍微發作的憤怒都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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