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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6:41 作者: 半個鐘
夏之秋在一邊替夏之旬答應了。
鴻門宴啊鴻門宴。
夏之旬深刻意識到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他家更沒有。
夏之旬估摸著夏庭山以後沒準兒會和對方合作,所以他不僅得去,如果那個喬千里表示出願意相處的意願,他還得從善如流地繼續相處下去。
真難辦。
夏之旬跟裴聲說周末不知道具體哪天有點事,於是兩人把補課提前到周五。
裴聲自第一次被十八度的空調吹得透心涼之後,一直都穿長袖長褲來上課,善解人意地表示空調可以開最低溫度,無需再遷就他。
夏之旬雖然無奈,但又怕裴聲穿這麼厚熱出毛病,只能照做。
但在裴聲又一次頂著一點薄汗進門的時候,夏之旬終於忍不住開口:「裴聲,你能不能別老這麼替別人著想,你又不欠誰的?」
裴聲不明所以,迷茫地看著夏之旬。
「我明明說了溫度調高一點沒關係,我真的不會很熱,退一步說,我們倆互相遷就一下,取個中間溫度也不難。」
夏之旬嘆了口氣,不明白眼前這人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固執,裹這麼嚴實過來,一路在三十□□度的室外活受罪,缺心眼兒似的。
搞得他現在看著裴聲的臉,都覺得這張臉上帶著點兒與長相不符的傻氣。
裴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聲帶卡頓,只能說句謝謝好意,然後坐下翻書。
夏之旬的抗議被無視,負氣地把空調溫度調高,但是看著裴聲逐漸發紅的臉頰,又敗下陣來。
他「啪」得把筆往桌上一擱,神情嚴肅道:「裴聲,你熱不熱?」
夏之旬不笑的時候模樣凌厲,眉蹙起來,周身都是冷冰冰氛圍,讓裴聲想到高中同桌時常星星眼描述的那種,商場上計算得失運籌帷幄的年輕總裁。
那支筆骨碌碌滾到裴聲面前,他伸手按住,猶豫了一下:「現在真的還好。」
「那來的路上呢?」夏之旬雙手抱臂交叉在胸前,一副聽不到實話就不打算繼續做題的樣子。
裴聲只好承認有點熱,目光低垂,想起小時候。
他對溫度的要求曾經很高,既怕冷又怕熱。
大約六七歲時,他實在不習慣家裡悶熱的溫度,問能不能買個小空調,結果被正喝酒的裴棟劈頭蓋臉一頓罵,說他沒有那個命還挑挑揀揀,屁事多兒。
所以命不好的裴聲學會放棄一些東西,得到了什麼都要先問自己夠不夠資格。
「那你下次不要在穿得像個粽子一樣過來。我都說了我沒有色狼前科,你也別擔心我會把你怎麼樣。」夏之旬知道裴聲其實就是單純在壓縮自己的需求,替他找台階下,「走之前把衣服換了吧,衣櫃裡面都是新衣服,你隨便挑一身。」
談判結束,裴聲把水筆塞回夏之旬手裡,繼續被喊了暫停的課程。
夏之旬不笨,一旦用心做事,進步的速度就會很快。
他摸到英語的門路後,逐漸也品出一點樂趣,上課過程里嚴肅了很多,很少再插科打諢或神遊四方,現在已經可以認真地把聽說讀寫來一套,寫題時用左手拇指壓住紙張一角,像塊嚴肅的雕塑。
裴聲用餘光看他,居然覺得這雕塑賞心悅目。
三個小時很快過去,下課前,夏之旬又換回一張冷臉,伸手指新添置的小衣櫃。
裴聲覺得自己不換衣服的話大概走不出這扇門。
這間小公寓在單元樓的套間裡,三個房間共用公共客廳和衛生間。
裴聲拿著衣服過去敲衛生間的門,但此刻似乎有人在用,水聲嘩嘩。
他只好又抱著衣服回來,抬起的眼眸里閃過不易察覺的赧然:「衛生間有人,我可以在這裡換嗎?」
裴聲一貫風輕雲淡,偶爾不知所措的樣子如同某種羽毛柔軟的幼鳥,惹人心軟。
半晌,夏之旬才反應過來裴聲是在暗示自己離開,慌張推門出去時聽見衣服掀起時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趕緊在心裡默念核心價值觀,驅趕一些不必要的思緒。
裴聲挑了一套有點大的白色短袖運動套裝,整個人清爽利落。
雖說已經接近傍晚,但室外依舊炎熱,沒有了貼身衣料對散熱的阻礙,的確舒適不少。
兩人並排走在人行道,裴聲道血:「謝謝你啊。」
「不客氣。」夏之旬笑笑,然後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馬上二十四。」
「什麼時候過生日?」
「生日在一月,但我從來不過生日的。」裴聲擔心萬一那時候夏之旬還沒失去追他的興致,會想法子給他過生日。
裴聲不過生日。
陳曉婉懷孕時家中並無積蓄,裴棟也正沉迷於二人世界,無意為一個突如其來的孩子擔起父親的職責,硬要陳曉婉把孩子處理掉。
萬般無奈,陳曉婉只能去小診所打胎,但看見哭得撕心裂肺的幾個女人後又後悔了,撒謊說已經流掉了,顯懷時才不得不承認。
如果非要計算第一次感受到父親震怒的時間,應該是他五個月時,陳曉婉挺著微微突出的肚子被裴棟推倒在地的那一刻。
但夏之旬想說的與此無關。
他斟酌了一下詞句,鄭重其事地開口:「雖然我知道我沒什麼立場和你說這些,但是憋著又覺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