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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6:41 作者: 半個鐘
但他這番話在看見裴聲的時候戛然而止。
夏之旬也看了論壇。
他不愛刷朋友圈,但是非常喜歡刷校內論壇,冠冕堂皇解釋說是因為想解學校動態,但其實自戀成分才占了大頭。
因為每年都會有不同的人在論壇誇他帥氣,然後求聯繫方式。
這些內容夏之旬一向看得不亦樂乎。
夏之旬的前前女友就是在論壇表白樹洞裡認識的,當時那個女孩在表白牆上連發了十幾條「夏之旬,要不要在一起試試」,刷屏到他看不見都難。
夏之旬正好空窗期,就加了她留下的微信,剛好有眼緣,於是光速談起戀愛。
但幾天前,他發現大家有了新的討論焦點,這個焦點恰好就是現在坐在他正對面,依然穿著一件寬鬆t恤衫的裴聲。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麼離奇。
夏之旬本來還在絞盡腦汁地想如果快遞一直無法到達,他該用什麼理由去和裴聲產生某些交集,可一轉眼的功夫,機會就像某種奇異的饋贈一樣擺在他眼前,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非常庸俗地把這樣的巧合稱為命運的安排。
「學長你好,我們見過,我叫夏之旬,旬是十天的那個旬。」
「你好,我是裴聲,聲音的聲。」
兩個相互認識的人又進行了一次自我介紹。
餐廳裝修極佳,深藍色的吊頂配雪白的牆壁,每張桌子上方垂下一盞不算太明亮的法式鐵藝吊燈,投下一小片漾著溫柔的光影。
夏之旬第一次近距離地看沒戴口罩的裴聲。
在曖昧的燈光下,他的目光再次捕捉到裴聲鼻樑右側靠近眼角的那顆痣。
光潔皮膚上有顆小小的黑色圓點,如同玉石里恰到好處無需拋光的翠絮。
「你的痣還挺好看的。」夏之旬說。
他語氣拿捏得相當好,不會輕佻,反而讓人感覺只是觀察後得出的客觀結論。
但很顯然,和第二次見面的人說這句話本就有不言自明的其他意味。
裴聲愣了一下,下意識用手去碰那顆痣。
以前也有人說過同樣的話,說過很多次,但是後來又嫌它礙眼。
他說了句謝謝,從碎片化的記憶中抽離,神色淡淡地把話題引回正題。
夏之旬對裴聲的冷淡反應並無異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支著腦袋回答裴聲拋出來的一個個問題。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應該是去美國,申請什麼學校還不知道,但我姐說讓我讀管理。」
「四六級成績怎麼樣?」
「六級是大一考的,沒怎麼複習,擦邊過了。」
「之後還有沒有學過英語?」
「沒有。」
裴聲在心裡粗略估計夏之旬目前的英語水平,裸考過六級說明有點基礎,但是三年沒學,很可能已經忘光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菜漸漸上齊,夏之秋走得匆忙,沒點前菜。
看著滿桌子鵝肝牡蠣和半熟的牛小排,夏之旬不自覺地皺眉,他吃不慣這些,問裴聲要不要吃別的。
「我都可以。」裴聲不認為自己作為被請客的人有選擇吃什麼的權利,尤其是這些菜還一個都沒動的情況下。
「那我們喝點酒吧,這裡的人頭馬很正宗,要不要嘗一下?」夏之旬又問,很期待的樣子。
裴聲稍微想了想,點點頭。
結果才喝了一口就被辣得不行,忍著巨大的不適咽下去小半杯之後開始咳嗽流淚,狼狽得像剛被街頭混混打了劫。
夏之旬被裴聲這副英勇就義的模樣逗笑,連忙又給他點了一杯牛奶:「不會喝酒幹嘛要答應?」
裴聲用牛奶舒緩辛辣的刺激感。
他向來習慣於答應其他人的請求,不讓別人因為自己不滿是他從小到大的必修課,至今尤甚。
「抱歉,我還以為多少能喝一點。」 裴聲有些尷尬。
「干邑白蘭地四十五度,你這樣子大概只能喝RIO。」夏之旬調侃裴聲,沒多久就喝了小半瓶,配著酒才勉強吃了點菜。
兩個人約好了第一周的上課時間,在山間燈火初上時離開餐廳。
裴聲本來要走去一公里外的地鐵站,夏之旬伸手攔住他:「我開車了,送你回學校。」
裴聲跟著夏之旬往另一個方向。
一條窄窄的石磚路彎彎繞繞地通向掩藏在密林里的停車場。
這片山上沒有聒噪的蟬鳴,不知道附近哪家店正放德彪西,輕靈的鋼琴聲融進夜色。
「學長,你有女朋友嗎?」石磚路兩旁是山上種植的低矮松樹,長勢過好的松枝偶爾蹭到夏之旬的頭髮。
「沒有。」
「男朋友呢?」
裴聲覺得這個問題稍微超出了他劃出的社交距離,沉默了十秒鐘,還是如實相告:「現在沒有。」
夏之旬挑眉,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以前有過?」
裴聲沒有否認。
除了在家,他從不隱瞞自己的取向。
夏之旬這幾天一直在王風傑耳朵邊不停念叨裴聲,王風傑被念叨得不耐煩,看了一眼論壇里廣為流傳的裴聲的照片,一下就斷定裴聲多半不直,夏之旬鐵定有希望。
現在看來,好像還真被他猜中了。
夏之旬問最後一句:「那學長,現在想談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