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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2:05:01 作者: 夢裡長
沒等裴雲也答應明央接著說:「一人問對方一個問題,不答對方就繼續問,回答了才可以反問。不限範圍,不能說謊。」
明央壓根就沒有徵得裴雲也答應的打算,直接就宣布遊戲開始。
「算不上想要他死,」明央無所謂道:「但對他好好活著也的確沒什麼期望。」
所以才會一直瞎胡鬧弄出這麼多事兒嗎?
他這種報復手法的確有些稚拙,但竟然有些可愛,這讓裴雲也嘴角翹起了非常細微的弧度。
「因為恨他?」裴雲也說。
明央很輕地笑了一聲,「恨他們嗎?恨這種東西產生的前提是得有愛,我對他們沒有這種東西,如果有那應該也是單方面。」
他言語混亂,邏輯也不清不楚,於是裴雲也的目光從火堆移到了他的臉上。
誰對誰單方面的什麼他沒說,按照他語句順序理解,最後一句指代的應該是愛,但裴雲也卻下意識地認為他說的是『恨』。
並且他用的是『他們』這個詞。
涵蓋了明盛雅和謝柔。
明央接下來的話也的確是證實了他的想法。
「畢竟他們都曾想殺了我,」
那些回憶因為這些問題被勾起,明央以為自己除了在夢裡被迫想起以外不會在主動提起,但他卻三番兩次的向裴雲也傾訴。
他對裴雲也的感情的確是超過了他的預料。
「包括謝柔。」
明明是駭人聽聞的事,明央卻說的稀鬆平常。
裴雲也的確是有些訝然明央這樣的經歷,卻又覺得這些非常合理。
遠山那次明央燒糊塗的時候地囈語,醫院裡因為噩夢緊蹙的眉頭,還有清醒後應激反應下的『殺人論』。
或許不是演的也說不定。
那些碎片信息都在逐漸拼湊完整,一點點在裴雲也面前展開明央那些過往。
明央長成這樣的性格,和生長環境脫不開干係,他身份的確不正,加上謝柔和明盛雅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的確是家風嚴謹的明家想要抹去的存在。
裴雲也的目光落到明央的臉上,借著火光他可以看清明央臉上涼薄地笑,還有不易察覺地悵然。此時的裴雲也很難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但他知道這並不是同情、難過中的任何一種,更像是趨於憐惜和漠然之間的複雜情緒。他似乎天生對情緒不敏感,共情能力也寥寥無幾。
他能理解一切情緒,卻缺乏感知,所以成了他現在這個冷漠的性子。
「你是不是還懷疑過我其實是明盛雅的兒子?」明央忽然問道。
裴雲也的確是懷疑過,所以他沒有否認。
「是。」
明央笑了一聲,「有這種懷疑太正常不過了,明家就沒一個正常人,」
「包括我。」說完這句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這點裴雲也倒是很贊同,像他們這種家庭多少都有些旁人看不到的『不正常』,比如陳亦鳴和名義上的陳家養子產生不倫的感情,甚至出櫃脫離家族;再比如裴凌雲曾經放任過手下的要裴雲也的命,今天他們兩家還能和和睦睦地一塊過除夕。
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世家大族,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反常秘辛。
而他在除夕夜沒待在家裡做他該做的事兒,反而是因為一通電話跑到這裡來和明央上床,現在還跟他在這玩我問你答的幼稚遊戲。
這也是不正常。
但他卻還是跟著問了下去。
「為什麼要燒了這些畫?」
明央:「不知道,想這麼做,所以就燒了。」
在裴雲也看來他這個回答其實等於沒回答,但這的確是明央能給出的真實回答。
在明盛雅用那些畫威脅他的時候他就想這麼做了,或許明盛雅知道他會做什麼,所以花園小築里所有鄭美玉的作品都被取走了,而謝柔的那些畫他沒能找到,眼前能看到的就是這些。
忽然起了陣風,殘破的畫卷被掀開,露出底下沒燒完的手帕殘料。
「那手帕呢?」裴雲也又接著問。
他記憶里明央兩次帶著違和的手帕似乎都是在謝柔的忌日前後,兩年前煙花爆竹廠里,明央也是將手帕投進了火海里,甚至還出現了類似於悲傷地情緒。
明央並沒有追究他犯規,他凝著火堆中僅剩一點兒殘角的手帕,好一會兒才說了句:
「她總是哭。」
這聲回答聲音又輕又飄,很快就隨著那些黑灰飄遠了。
但還是在裴雲也耳邊留下了痕跡。
謝柔的畫裴雲也看過不止一副,大片的黑紅鋪就,有種暗黑的瘋狂之意,而代表浪漫愛情的玫瑰是最常出現的東西,卻總是灰暗破敗的出現。
腦海里忽然閃過明央送來的卡片上的簡筆玫瑰,它們筆鋒相似,應是同出一脈。
明央對謝柔的態度平淡無奇,甚至可以稱得上目無尊長,毫不在意,但其實在他身上處處都能看到謝柔的痕跡,或許明央幾次三番因為玫瑰情緒趨於失控都是謝柔的影響。
他對謝柔的感情應該不單單是愛和恨那麼簡單,這些交織著組成了明央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輪到明央,他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喜歡什麼顏色?」
裴雲也微微抬眸,明亮的火光划過他的眼底,「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