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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42:32 作者: 金呆了
清粵體弱,體弱是無害的最強盾牌。而清緲頂著溫家女兒的身份呼吸,都會傷害到清粵。
清粵被保護得很好,對此一無所知。溫松柏是一流馬虎眼大師,大是大非面前口若懸河,輪到雞毛蒜皮就只會打哈哈。這事徹底成了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
奶奶不滿武逐月視清緲如己出,對親女不聞不問。武逐月不滿清緲被邊緣,為女兒力爭平等權利。最後,難免厚此薄彼,有親有疏,婆媳關係鬧僵,孩子成了使脾氣的倒霉蛋。
清粵端著「嫡女」身份牌,清緲拿著「養女」身份牌,淪為中式血脈家庭里兩個尷尬的皮球。
幸好清粵真的胖成一個球,沒有在清緲痛苦的時候,活成一個漂亮的大小姐,不然她笨笨地靠近清緲,大概也不會被接受。
奶奶做人又利益又強勢,她走的時候,子女孫輩憑弔時表情平靜,只有雇來哭喪的人和清粵是真的流了淚。
一到家,溫清粵往落地窗前一橫,臥躺月光,開始療愈。
她好多話都可以同清緲講,比如夫妻生活,比如購物心得,再或者,關於毫無彈琴天賦卻要扮作天資嬌女的自嘲,但關於奶奶的事,她不能提。
溫清粵重重嘆了口氣,甚是心煩,顛來覆去調整好幾個姿勢,最終蜷起身。
碩大的蛋殼裡擠來一個生命,離她幾步之遙,不動,不語,只是靜靜跟她分享水和空氣。
療愈心態掀起波瀾,她眼睛咕嚕一轉,打破平靜,問他在幹嗎?他依然不動,不語。溫清粵爬到他面前,點點他的鼻尖,重複了一遍問題。
周乃言食指抵至她唇邊,「噓,」他輕輕破開一條眼縫,溢出道蕩漾心神的波光,「你很吵。」
明明是他打攪她冥想,居然倒打一耙:「你!」
周乃言拉過她的手,壓低聲音:「你不能動得太厲害,泡泡會破。」
他將她攬入懷裡,兩人身貼身疊躺,分享起一個並不寬闊的泡泡。
他讓她想像一個漂移的世界:「我們躺在一個巨大的浮動的泡泡里,感受到了嗎?」
耳下枕的是他起伏的胸膛,隨他平穩的呼吸,溫清粵配合地陷入他虛構的治癒。
身體酵變起泡。眨眼間,鋪滿光塵的蛋殼裡長出一個包裹他們的泡泡。她牽唇:「嗯......泡泡上五光十色,還能照出畸變的臉。」
大泡泡隨著他們的呼吸抖動,彈出濕漉漉的泡沫星子。她鼻尖一動,嗅了嗅,有檸檬味洗潔精的味道。
他箍緊她,防止她滑落:「小心點,別弄破了。」
時間按下暫停鍵,她聽到微弱的風聲,和隆隆的心跳。
煩躁在一呼一吸間按下,她隔著衣料咬他一口,瓮聲說:「周乃言,我還是很難過。」錯綜情緒里的煩躁消除,留下一份難以切割的傷心。
他在她額角印下一個乾燥的吻:「那就再在泡泡里呆一會。」
溫清粵又呆了一會,兩眼充滿傾訴欲望地望向他:「依然難過。」
周乃言抱著她重重呼出口氣,像是把胸腔里一股氣排出去,好騰出位置接納她的濁氣。
「那說吧。」
「很短的。」她知道他對這些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但總歸和他是有點關係的。「我媽說,要把清緲重新寫進族譜。好了,我說完了。」看,她多利落。
「族譜?」周乃言知道溫家有這東西。他沒想到這麼古老的東西沿襲的同時,還有如此重要的影響。只知道身份證丟了寸步難行,族譜留不留名字,有什麼重要的。
「我也覺得沒什麼,但......」她欲言又止。
「你不願意?」
「沒有。這東西在我看來也一點都不重要。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奶奶。」她想起兇巴巴的奶奶,真可憐。她努力控制兒子紛爭內鬥,堅持股份均分,機關算盡趕走清緲,剔出族譜。結果她一走,什麼都沒能改變,還落得個不討好的母親形象。
武逐月頗有熬死老太太大獲全勝的釋然。她今晚只是通知清粵,沒有過問清粵的意思。把清緲重新寫進族譜,是她一個不甘心的心病。
清粵自然不能在母親面前念奶奶,只能默默低落。
很長時間裡,她都是被母親挑刺的對象。只因她是奶奶帶的。病了,奶奶沒帶好,胖了,奶奶沒控制好,練琴不乖,奶奶沒督促好。清粵好使勁,卻怎麼也滿足不了武逐月有心的挑刺。
照周乃言理解,溫清粵作為親生女兒,處境理應不會尷尬:「清緲知道嗎?」
清緲......那天她還去找她聊離婚呢,但她一嘴都沒提這件事。
溫清粵想了想,告訴周乃言:「我和清緲幾乎不聊家事。」就像我和你從不聊感情。
她知道再說下去,話題就要深入了,而周乃言一向不願聽這些事,遂轉移話題道:「我們的泡泡還在嗎?」
他輕撫她的背,「你說呢。」
「在。」她深呼吸幾個來回,將起伏傳遞給他,「感覺到了嗎,這是泡泡的動態。」
他笑了,震感傳遞給她,整個泡泡發出震顫。
「噓!」她食指抵至他唇邊,複製他方才的舉動,「小聲點,不要笑,泡泡會破。」
不知道溫清粵知不知道,她有一雙小孩子的眼睛,笑起來會攝魂。唇上抵來的這根食指,像胸膛貼上來一把左輪□□,她一笑,就扣動了扳機,用力在他心上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