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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21:41:45 作者: 余姍姍
    在一年以前,他出入警局就和回家一樣,很有歸屬感,就連晚上做夢都會夢到警隊裡的事,夢到自己在抓捕毒販。

    而如今再踏入此地,他已經換了一副面孔,身穿西裝,看到玻璃窗中反射出來的影子,已經從裡到外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在走進問詢室的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一絲恍惚,以為做禁毒警的已經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了。

    許景昕在椅子上坐定,聽著對面的年輕刑警提問,逐一記錄他的身份、背景。

    而一年前,坐在對面的人通常都是他。

    等基礎問題結束,年輕刑警便開始問許景昕當晚在宴會的動向,又問起有沒有注意到可疑的人,或是聽沒聽說過,許景楓平日裡和誰結了仇,私下又和誰來往比較密切,等等。

    當然還有異性關係這一點。

    許景昕的回答都很簡短,因為他知道的確實不多,就算想多說也很難。

    只是聽年輕刑警的問話方式,他在心裡也作出初步判斷,顯然警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確定作案動機和調查方向,只是推斷可能是仇殺,也可能是情殺。

    隨即就聽年輕刑警問:「關於許景楓和周珩的關係,你會如何形容,他們感情怎麼樣?」

    許景昕說:「他們關係一般,是兩家牽頭訂的婚。」

    年輕刑警又道:「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周珩急於擺脫和許景楓的利益聯姻。這件事你知情麼?」

    許景昕安靜了幾秒,反問道:「您是不是在暗示我,周珩是嫌疑人?」

    回答許景昕的是旁邊的中年刑警:「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你提供的資料越多,越有利於我們儘早破案。」

    許景昕和中年刑警對了一眼,隨即扯了下唇角,說:「我不了解他們二人的關係,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年輕刑警又問:「那麼周珩和許景燁先生的關係,你了解多少?」

    許景昕吸了口氣,遂又輕嘆一聲,很快就給出明確的答案:「他們是,曾經在一起過,後來分開了。這件事家裡人都知道,也包括許景楓。」

    說到這,許景昕又話鋒一轉:「警察同志,如果你們懷疑是周珩為了擺脫和許景楓的關係,而聯合許景燁犯案,那你們的調查方向很可能被誤導了。」

    這話落地,本以為中年刑警會斥責,誰知他卻打量著許景昕,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你倒是說說看,怎麼誤導?」

    許景昕說:「外面傳言,許景楓和許景燁正在內鬥,此事不假。但內鬥也不至於殺人。周珩和許景燁的確有舊情,但有舊情也沒必要搭上一條人命。對於他們二人而言,首先看重的事名譽、名聲,一旦和命案有牽扯,那就會面臨很多麻煩,這筆帳他們是算得過來的。」

    這番梳理聽上去合情合理,可是當許景昕走出問詢室之後,再回想起剛才那番話,卻不由得自嘲笑了。

    若非親身體驗,他大概永遠不會想到,身份的改變,在體驗和心境上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如果換位思考,他是刑警,當他聽到死者家屬這樣的解釋,大概率是不會當回事的。因為他的話沒有絲毫證據可以支持。

    再說如果是家人犯案,家屬們通常會在本能上也會為了親人開脫,找藉口。而在刑警眼中,剛才他的陳述就會被作此理解。

    當然,他也不可能解釋,說他和這家人沒什麼情分,他不是在為他們開脫,而是純粹理性的分析,和基於對他們這些人的了解,所做出的判斷。

    ……

    不會兒,許景昕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可他卻沒有急著離開,就在外面的走廊里等候。

    他的手機里有好幾通康雨馨的未接來電,微信也被刷屏了。

    許景昕沒有回電,先點開微信一看,是康雨馨甩過來的微博熱搜,和一些論壇地址。

    他逐一點開,很快就注意到其中一個十分扎眼的標題——叔嫂戀,最毒婦人心!

    這裡面的內容,他不用看都能想像得到。

    而熱搜和那些論壇上的討論點,也都是圍繞著同一個故事版本,大概就是說許姓富家子的未婚妻,和富家子同父異母的弟弟曾是戀人,因為家族聯姻而不得不分開,一直懷恨在心。

    而弟弟能力遠勝於死者,只可惜是私生子,才被力壓一頭。

    於是未婚妻為了幫昔日戀人上位,也為了得以再續前緣,這才痛下殺手,送死者上路。

    還真是不得不說,編故事人的想像力,以及網友們添油加醋的水平。

    案件本身究竟如何,死者是如何被害的,竟然沒有人關心,反倒是案件背後的恩怨情仇,成了大家最熱衷的話題。

    許景昕將所有話題和熱門帖子快速刷了一遍,直到手機里又冒出一通來電,仍是康雨馨。

    與此同時,周珩也從裡面出來了,她拿回自己的包,鞋跟踩在地板上「咔咔」作響,待轉過拐角,剛好迎上許景昕。

    周珩腳下只停頓了一瞬,就走上前:「你怎麼也來了?」

    許景昕不動聲色的按掉康雨馨的電話,不答反問:「你怎麼樣?」

    「我很好,能怎麼樣。」周珩邊說邊往外走。

    兩人一同走出南區分局。

    許景昕說:「你需要一個律師。」

    周珩站住腳,看向他:「這個案子與我無關,我問心無愧,不需要讓律師告訴我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就算他們鎖定我是嫌疑人,也只能止步於此,絕不可能發展成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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